他的木筏简陋不堪,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丘陵地区的人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岛的东南面风平浪静,正适合他这样的新手,那块大礁石距离也不远,在海岸上也能于浓雾中隐隐约约地看见,没多久,他便到达了目的地。
拴好木筏,他便挂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跳上礁石,朝着正中的位置走去,那里有一个向下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稍稍走两步又变得宽阔起来。
与其把这里称作洞穴,还不如叫它大坑,他很快就到了尽头,那里又有一个开口倾斜着向上方通去,或许连沙利亚也钻不进去……通过岩道的风发出呜呜响声,他回过神,便捡起地上的石片开始刮那些岩石。
这是他偶然发现的地方,最开始,他想把这里改造成监狱,好把雷诺和怀特迈恩扔在上面自生自灭,然而当他登上这片礁石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些好东西。
轻轻刮几下,一层层细细碎碎的结晶便被剥落,他还记得少年时在斯坦恩布莱德城外见过的盐井,那些总是热气腾腾的大锅和不断在其中搅拌的木棍让他难以忘怀……他小心地将结晶收纳在几个小袋子里。
这又是这座岛屿的馈赠,涨潮的时候,少量海水会涌入岩道之中,然后便在这里风干,无数年来这块礁石重复着这个过程,赠与了第一个登上它的人类迫切所需的盐。
在海边总难以缺盐,然而他需要大量的盐来腌制鱼肉以防想象不到的意外发生……这安静祥和美如天堂一般的地方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他害怕某一天醒来这里又变成那熟悉的死去的世界。
真到了那时候,身上挂满咸鱼总好过两手空空一脸懵逼。
取完盐,他就爬出岩道,坐在礁石上用满是裂口的匕首处理起鱼来,将内脏抛回大海,有用盐反复搓揉鱼肉,最后将它们包好放到兽皮口袋里。
巴尔卡没做过猎人,但在王国毁灭的时候,也过了很长时间自给自足的生活,而这座孤岛将他磨练成了一个合格的生存者。
他用简陋的木筏渡海,凭着记忆向岛的西北方向前进,夜间便找背风的地方点火休息,他和沙利亚已经轮流探索了岛屿的南部,它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很多,面积甚至超过了记忆中的斯坦恩布莱德……更何况还有裂痕之北尚未探索,但他们总觉得那里不会像南方一样安全。
在公主带来更多人手之前,还是不要冒险为好,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始终是看守囚犯,他如此想着,随便吃了一点尚新鲜的鱼,就坦然入睡了。
第二天傍晚,他回到了临时的营地,一小块由树枝做成的篱笆围起的空地,它在林地东南方向,靠近一条溪流,既不受岛上的西北风所扰,又便于取水,两座小小的木棚子矗立其中,延伸出的横梁上挂着他之前带回的咸鱼,它们快要风干了,加上这一趟的收获,几乎可以确保四个人度过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
沙利亚靠在棚子旁微微闭眼,也不知是否睡着了,不过即便巴尔卡从她身旁走过,她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他。
也不知为何,她总是昼伏夜出,黄昏的时候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巴尔卡想要责怪她太过大意,但看到她怀里那柄闪亮亮的尖锐刺剑,便把话吞了回去。
他总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将行李放好,又将咸鱼挂起晾晒,他带上昨夜剩下的烤鱼和一袋水,往栅栏外侧不远处的棚子走去,那里关押着他的囚犯。
听到他的脚步声,他的囚犯不再像过去那样破口大骂,甚至都没有用憎恨的眼神看他,只是盯着他手中的食物……雷诺和怀特迈恩被铁链拴在棚屋一侧的大树上,不知怎么的,看到雷诺蓬头垢面满脸胡须快要遮住嘴的样子,曾恨他们入骨的巴尔卡竟然有些同情他们。
这两个曾经高傲的人似乎终于被囚禁摧垮了,他们接受了惨败的现实。
巴尔卡想起雷诺最后一次大吵大闹的样子,他怒吼着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背叛他,一个早就灭亡的国家真有那么重要么?
斯坦恩布莱德当然非常重要……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然而比起国家来说,权力只要还在你们手中,你们就会无止境地残害同类,你们不失去自由,人人都要成为奴隶……所有人都担心自己被拷打杀害,所有人都恨透了你们,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知道善恶的区别,即便洛莉娅殿下不是我的公主,我也依然会为她献出生命,只为了她站起来终结你们残暴的统治。
巴尔卡记得自己几乎是吼叫着说完这段话的,那之后,雷诺的目光黯淡了,也不知是伤心还是自省,在那之后,他就变得安静。
怀特迈恩最初依然会试图用暗影法术攻击他们,但被沙利亚狠狠揍了几次之后,也跟着老实了……她可不像巴尔卡那样变得温柔又多愁善感,依然像她的刺剑一样锋利。
在他忧愁的时候,雷诺和怀特迈恩三两下便将他带来的食物和水分食而尽,然后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巴尔卡看看简陋的棚屋,心想该给他们找点保暖的东西来。
不知公主是如何考虑的,巴尔卡长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