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产型改造人,今天的感觉怎么样,还没有觉醒某种特殊能力么?”
“没有……量产型是什么意思?”
“啧……不要在意,不过是我的期望罢了,说到底成本奇高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收益,不管力量也好智力也罢,根本没有明显的提升……又失败了么?”
说话之人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他被面具遮盖的脸庞无法透出任何表情,可末了,他还是用力踢了一下笼子。
伊莎贝拉瑟缩到笼子靠墙的那一面,她撒谎了,她最近明显感觉自己变得不同了……透过那光滑的面具表面,她看到了无法描述的符号。
无法描述却能理解,她理解了面具人的过去——灰暗的色彩,愤怒的感情,畸形的家庭和饱受欺辱的童年。
“欠了机械师太多材料没还,我快要破产了……会被赶出这里吧?早知道就该做异界生物融合的实验……人类,根本没有改造的价值。”
戴面具的男人自言自语地离开了实验室。
伊莎贝拉从他和被他成为机械师的男人日常的对话中了解着外界——这里似乎处在地下,而她身处的实验室也不止一个……这些奇怪的人似乎每人都有一个据点,除了偶尔请人帮忙外,他们大部分时候都一个人呆着。
在身体上难忍的疼痛终于消退之后,终日被囚禁在矮小笼子里的伊莎贝拉有了更多的思考时间,她最初遇到的问题就是自我认同的崩溃……她憎恨变成怪物的自己,意识的另一端却又为侥幸生存而庆幸。
‘我是谁’的问题让她困惑又愤怒,但多少转移了自身的注意力,阴暗恐怖的环境和恶劣的生存条件反而退居其次了,至于这间实验室的主人总称呼她为‘失败的产品’,更加剧了她对自身的怀疑……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名字了。
她不再需要忍受病痛的折磨,不再需要为了进食而奔波,甚至不会感到疲劳,但却被前所未有的痛苦折磨着……绝望、空虚、自卑。
唯一的安慰便是‘机械师’扔进她笼子里的那个松鼠玩偶了……伊莎贝拉抱紧那个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松鼠玩偶。弯曲身体、重重压向双腿,这样做能让她好受一些……似乎可以让她暂时忘却自己胸膛里再也没有了不断跳动的心脏。
她闭上眼睛,用心去听门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以及更罕见的谈话声。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思考自身的问题。
不亲眼看到对方的话,那些代表某个人过去的奇怪符号就不会出现,但她依然可以从声音中分辨出许多人来,最近。他们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资金和材料紧缺了,而为了缓解这个问题,这些人开始承接外面的工作。
他们中许多人本是些不法之徒,又掌握着魔法的力量,自然而然地便干起了暗杀的勾当,直到某一天,几个人共同为了一笔‘大生意’离开了基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于是被全部杀光了。”伊莎贝拉将洛丽娅仍在地上的废纸揉作一团,她的性格并不邋遢。这个动作是跟别人学来的,“然后我也被放了出来,当时的心情可真是复杂,那些怪人救了我的命,可也对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有人告诉我这样就算两清了,或许她是对的,后来我想起这里曾经的主人的时候,既不怀念也不憎恨。”
“她?”
“她。”
妄图创造出新型生命的魔法结社曾经幻想过自己灭亡的方式,多半是些戏剧性地壮烈结局。这些人对生命的态度与常人不同,美丽的死亡或许才是他们最终的追求。
然而这个愿望却落空了。
一整只军队直接开了下来,被殴打得快要不成人形的某个叛徒指引他们拆除了魔法师所有的陷阱,在国家的力量面前。一小群魔法师甚至没能扑起一点小水花就被彻底撕碎了。
各种融合怪物也被一并铲除,军队的首领似乎下达了清除一切的命令。
那个带面具的男人或许是个强大的魔法师,或许还是个炼金术天才,但此刻被军用弩射程了刺猬的他软趴趴地铺在地上,像块破布一样,那块面具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出于求生的本能,伊莎贝拉惊恐地将后背贴在笼子上,因为她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女人,又被囚禁着,用弩瞄准她的士兵犹豫了。
不等他去询问上级的意见,门口便传来一片整齐的军靴踩踏地板的声音,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武器肃立敬礼,伊莎贝拉猜想着来人的身份……或许是这些军人的指挥官吧,上尉或者少校?他会放过我么?
然而士兵们致敬的对象迟迟没有出现,直到一条纤细的手臂轻轻拨开了挡在她与伊莎贝拉身前的士兵。
“陛下!”
持弩的士兵赶紧退开,深深地鞠躬。
伊莎贝拉听到了士兵口中的称呼,脑子却停止了转动,来人银灰色的瞳孔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镜面般的眼睛仿佛照耀出了她所有丑恶的原罪一样,让她深深感到恐惧,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