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铜鞮县。
始建于大约七百年前的铜鞮县,乃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建制县之一。汉高祖曾在此大破韩王信,将铜鞮县一分为四。而韩俊此时所处的位置,便是在羊头山以南,沁水以北的山区丘陵地带。
心急如焚的韩俊,一路疾驰不敢有半分耽搁,却在此处停下了脚步,不是因为此地风景秀丽令人流连忘返,而是他被拦住了。
拦住韩俊大军的,只有不到八百人。以八百步卒拦截两万铁骑,看似螳臂当车一般不自量力,但是韩俊却不敢有半分轻忽大意,因为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蚍蜉撼树,但却视死如归;飞蛾扑火,但却无怨无悔。
这或许是一群弃子,但却是一群让人尊重的人。
攻无不克——陷阵营!刚直忠贞——高伯平!
“文和,这个人,你有印象么?”
韩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开口问贾诩道。
贾诩眯缝着小眼睛点了点头,“高顺,吕布手下第一大将,为人清白,不饮酒,不受馈,威严忠直,刚正勇猛,是一员难得的骁将悍将!”
韩俊知道,贾诩的眼光甚高。等闲人很难入得了他的法眼,能够得到贾诩这样高的评价,高顺定然不会像演义当中那样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韩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驭马上前,定定打量着一脸坚毅的高顺,缓缓开口道:“时至今日,高顺你仍然执迷不悟,要跟着反贼叛逆吕布一条道走到黑么?”
高顺闷哼一声,回应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高顺只知道,一马不备双鞍,忠臣不事二主!高顺半生戎马,统兵练兵,凭靠着便是‘忠义’二字。为主上忠,为朋友义,天崩地裂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韩俊嗤笑一声,摇头道:“我原以为,高伯平洁身自好,明辨是非,却不想和那乱臣吕布乃是一丘之貉!我且问你,何为忠义?”
高顺不善言辞,换做平时,绝不会与韩俊啰嗦下去,但他心系大军安危,为了拖延时间,也只能咬着牙道:“赤诚无私,立身正直,可为君王赴汤蹈火,敢为天下舍生忘死,此乃我之忠义!”
韩俊抚掌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伯平扪心自问,可曾做到这忠义二字?”
高顺正色道:“从无背离!”
韩俊收起了笑容,森然道:“为高官厚禄刺杀上官,忘恩负义,此为忠义乎?为苟延残喘弃天子于不顾,怕死贪生,此为忠义乎?为一己私欲妄开战端,荼毒乡党,此为忠义乎?吕奉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天下皆知,无需赘言。今日只说你高伯平,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可当得起‘忠义’二字?我且问你,如今并州比之五年前之并州,如何?如今之边塞比之五年前之边塞,又如何?何为忠义?为天下忠,为苍生义,此乃大忠大义!非是我韩俊自夸,天下多一吕奉先,只会多一处烽火狼烟。而多一韩俊,却只会多一方安乐净土!高顺,莫要忘了,你是并州之将,大汉列侯,而非某人之家臣奴仆!莫要以为我是怕了你的陷阵营,幽并铁骑纵横天下,从无敌手!陷阵营纵然人人都是三头六臂,也难免在铁蹄之下沦为齑粉!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再回答。你是愿意做一个名留青史,开疆拓土的忠勇名将还是甘心在历史上被轻描淡写,不光彩的一笔带过?”
高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韩俊的这一席话,好像是黄钟大吕一般猛烈地敲击着他的思想,拷问着他的灵魂,让他脑袋就好像要炸裂了一般的难受。
韩俊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表面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面却无比的紧张。如今他的麾下,不缺智囊,荀彧,郭嘉,贾诩,皆是得一可安天下的顶级谋主。欠缺的,是能够独撑一方,智勇双全的大将。而高顺,却绝对是一个被历史埋没的骁勇有智的名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高顺的额头上,已经溢出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很显然,他的内心里波澜起伏,绝不平静。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高顺只恨没有早日得遇大将军,若有来世,高顺必牵马坠等侍奉左右,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
良久的思索之后,高顺无比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满脸的灰白之色。
韩俊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面无比的失望,难受到了极点。
“如果,我家主公愿意放吕奉先一条生路呢?”
就在韩俊咬破了嘴唇,准备要发出攻击的命令之时,贾诩忽然策马上前开口问道。
高顺微微一怔,旋即抱拳拱手道:“若果真如此,则高顺再无愧疚之心!”
“妥了?”
韩俊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顺,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贾诩笑眯眯地问韩俊道:“主公可愿为高将军,暂且绕过那三姓家奴一条性命?”
韩俊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兴奋道:“有何不可?若能得伯平相助,别说一个吕奉先,便是十个绝不怕他!”
韩俊此言一出,高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