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郎趁着六皇子心情愉悦之际,貌似不经意地提到:“殿下,我听舍弟说,您身上的病症,已大好,再有一月,便可痊愈。咱们还得在安坪镇待上一月,不知您有何安排?”
“哎!”六皇子苦着脸:“清言,实话说吧,本殿下已经厌烦了待在安坪镇这安抚灾民、琐事缠身的日子!前些日子,我外祖父写信与我,说是父皇有心于明年春季开恩科,文举武举并行,意在广纳贤才。”
“如今京中各方势力均蠢蠢欲动,我那几个了不起的兄长整日上蹿下跳,拉帮结派的。偏偏父皇对此不以为然,竟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六皇子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浴桶里,继续道:“靖翎先生告诉我,父皇他有心在明年科举之后,让已成年的皇子们带兵作战,以振我大景雄风!庇佑这大好的河山和子民。”
“可我自幼体虚,武略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六皇子愁苦道:“兵书倒是读了许多,但全无作战经验。手底下也没有出色的将才……”
“不是还有冯将军和那几千精兵么……”岑大郎道:“殿下实在不必多虑。”
六皇子闻言,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
水差不多凉了,六皇子朝站在外面的两名小厮喊了句:“来人!进来服侍本殿下起身!”
“遵命!”两名清秀的小厮低眉顺眼地进来,一个帮着六皇子擦干身子,一个服侍他穿衣。
岑大郎在那两名小厮进来时,便转身去外间坐着喝茶,等六皇子完事出来,继续与他商议大事,替他排忧解难。
既然吃上了谋士的饭,就得让自己发挥作用,别叫人转眼就当成无用的弃子甩了。
岑大郎不傻,知道六皇子方才的话是在考量他。这次他若不能叫六皇子满意。往后可就难办了。
六皇子已经烦忧多日,靖翎先生和冯渊只知道叫他休养身子,说来说去都是那句“莫急,圣上自有安排。凡事等回京再说”。
六皇子心中郁愤:瞧他父皇近来这做派,再看他那几个羽翼早已丰满的兄长的频频动作,等他养好身子回京,黄花菜都凉了!
岑大郎年纪虽小,然而说话做事极老练稳妥。六皇子观察了他许久,今日又被他点醒圣上不册封他为亲王的顾虑,深觉他说到了自己心坎上,颇有大才。便打算敞开心胸,与他交底。
六皇子挥退那两名小厮,坐在岑大郎对面,一手颇有韵律地敲着桌面,道:“光靠冯家,根本无法成事。这几****都在烦恼,怎么寻找精干的良将。助我明年征战沙场,胜过我那几名兄长……”
“殿下,”岑大郎心中讥笑,面上严肃,一板一眼劝说六皇子:“以在下愚见,殿下此时还是韬光养晦,按兵不动为好……”
“为何?!”六皇子不解:“这次赈灾,我已被冯家推到了明面上,相信太子他们都已将我视为对手,往后定会与我为难。此时我认为应当迎风直上!趁着这次的风头。再立大功,多多吸纳人才,壮大我的势力和声名。”
“清言,你没有与我那三个兄长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信不信,只要我按兵不动,他们马上就会联手拔出我这个眼中钉,让我以后再没有机会动作。你这么说,让我有些失望。”
六皇子姿势优雅地喝了杯清茶,看岑大郎的目光却是冷淡不少。语气也没有之前亲切。
岑大郎洞若明火,将这些他前世与六皇子来往时忽略的小细节,全部看在眼里。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殿下,我的话还没说完。诚然,我没有殿下了解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可殿下不要忘了,如今圣上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位。大景还在圣上手里,我认为殿下当务之急,不是怎么培养手下,去与太子他们争个高低。”
“而是乖乖依照圣上的意思,做个讨喜的儿子,凡事不争出头,多多在圣上面前表现。圣上一直疼宠您至深,相信他不会亏待您的。”岑大郎看着若有所思的六皇子,谆谆善诱:“否则,若行踏错一步,惹恼了圣上。就算您争过太子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上了皇家牒谱的皇子,可不是只有您四位……”
“清言,你的意思是……”六皇子被岑大郎一提醒,有些茫然:“让我不争不抢,继续做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父皇他从前是很疼我,可这会儿已经不一样了!他……”
“殿下!”岑大郎疾言厉色道:“之前我也与您分析过圣上的顾虑。‘护国亲王’这个名头,是圣上心中的大忌,您最好忘记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再提。若教圣上知道您因此事与他生隙,不再爱护您,那才叫得不偿失!”
六皇子被岑大郎陡然爆发出来的铁血气势惊住,他有些不敢看岑大郎的眼睛,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精致的莲纹杯口。
他心中有些怀疑岑大郎,一个从未入仕、不曾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有这么惊人的气势!便是官场老将,比起他也有不足之处。便道:“清言,我有些好奇。你从未见过我父皇,怎么话里话外,好似很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