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娘聪慧异常,总能提前很好地完成岑二爷和女先生给她布置的功课。余下的空闲时间,她大多缠着梧桐院的武师父们,轮流带她出去玩耍。有时她不想戴帷帽,就扮作男童。弘安府中除了一些女子不能去的花楼赌坊,府衙暗巷等,其余各地儿,岑二娘基本都走遍了。不过,那些武师父们为了她的安全,大多带她在官宦世家聚集的东城转悠。而平民聚集的南城、西城和北城,距离东城岑府较远,又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她鲜少涉足。饶是如此,岑二娘也自小就练出了脚力。她还与兄长岑大郎,跟随武师父们耍过几套拳脚功夫锻炼身体,算是会些花拳绣腿。可以说,她比大多同龄男子的体力都好。所以才说,立柏对岑二娘的骤停,产生了美丽的误会。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最近三年,岑二娘年纪渐大,岑二爷和林氏将她限制在内宅,让她同宫里出来的沈嬷嬷,学管家和一些人情来往,以及礼仪等,她几乎足不出府,整个人也褪下疯闹的少女模样儿,越来越有温婉大家闺秀的气韵。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岑二娘的真实性、情。因林氏生岑三郎时难产,伤了身子,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二房的管家之责,便全落在岑二娘身上。她小小年纪,便不得已当起了二房的家。三年前,岑二娘同沈嬷嬷初学管家那会儿,没少吃苦头。林氏从前是丫鬟出身,没有管家之能,二房的丫鬟婆子、小厮门房,大多不听她指挥。因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高氏和冯氏有意挑选过,特地塞进二房的。他们手上拿着两份、甚至三份月例,不仅不听林氏指挥,还时常配合高氏和冯氏,糊弄林氏,给林氏添堵。岑二娘起初暗中接管二房时,哪怕有沈嬷嬷和岑二爷全力支持,也吃过不少亏,被许多刁奴恶仆哄骗欺压过。但她性情坚毅,硬是没有叫过一声苦,忍下所有委屈,强撑了过来。撑过最初那段艰难时期后,岑二娘慢慢掌控了二房所有奴仆的生杀大权,将他们发卖的发卖,调、教的调、教,全都训练得像模像样。因岑二爷下过封口令,严禁二房内的下仆妄议岑二娘,更不准他们泄露岑二娘当家的事儿。并声明若有违者,直接杖毙。岑二爷当年是真的当着二房所有下人的面儿,打死了两个欲给高氏和冯氏传信的恶奴。这一记杀鸡儆猴的重锤,镇住了所有仆人。从此,二房后宅便坚如铁壁,鲜少有消息外传。高氏和冯氏也很难再探听到二房的动静。所以,她们经过大半年的观察和打听,知晓杨二嫂子和林氏亲近,而其夫杨二又有赌、博的毛病,且这两口子,都很在意独子鹏儿,便以赌坊和鹏儿的前程为饵,煞费苦心设计杨二一家,让他们不得不替她们办事。岑二娘一路上没干别的,光想那些似是而非的往事儿了。连她和立柏何时出了东城,来到北城边缘的柳树胡同,都不知道。等站在柳树胡同巷尾最深处那座闹鬼荒院门外的立柏,都停住脚步了,岑二娘还恍恍惚惚地往前走,结果一头狠狠撞在立柏的背心。立柏年近二十,身高七尺有余,猿背蜂腰,身形壮实。他少时进入岑府,跟在岑大郎身边后,便一直有随梧桐院的武师父们练武。他的习武天赋高于岑大郎,又比岑大郎更有恒心和毅力,几年下来,也算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又铁又硬。岑二娘年纪小,身高还不到立柏肩膀处。她这一撞,偏生又恰巧撞到立柏背心的那根脊柱,膈得她额头生痛。“二姑娘,您可还好?很疼么?”立柏心疼地看着帷帽被撞飞了的岑二娘,额头冒出一个微微凸起的红包,感觉那包好似长在了他心上,又麻又疼。他看岑二娘皱眉揉额头,很是自责:“都怪我没长眼,作何停下!连累姑娘受伤……”“行了,立柏哥。”岑二娘被立柏逗笑:“我们本来就要来这儿,你不停在这里,要往哪儿停?不用自责,是我走神了,与你无关。况且,这也不疼。好了,我瞧这周围也没人,咱们赶紧进去罢。”岑二娘自幼便将立柏和疏影当自家兄姐看待,待他们很是亲近。私底下相处,没有外人时,都是直呼“立柏哥”、“疏影姐”的。“是。”立柏又睃了一下岑二娘额间那红红的包,想伸手替她揉揉,又不敢,便转身往前,推开那快要倒下的斑驳木门,领头走了进去,边走边提醒岑二娘:“姑娘,且小心些,跟着我的脚步走。此地久无人至,杂草丛生,恐有蛇虫藏身其间……”“立柏哥,”岑二娘娇俏地瘪瘪嘴,还很没有闺秀姿仪地翻了个白眼:“如今都寒冬腊月啦,天冷得紧,草丛里哪里来的蛇!怕是连虫子,都不多见咧。”“姑娘娇贵,还是要多留个心眼。”立柏让岑二娘踩着他的脚印走,院里空地上的雪水中混有稀泥枯草,脏兮兮的,岑二娘几乎是闭着眼,走完那段艰难的路程。待他们行至正屋,岑二娘想亲自去翻找,被立柏制止,加之她也怕撞上虫鼠,便把藏匿地点告诉了立柏。立柏按着岑二娘说的地方去找,最终确认那藏证据的地点在床下,他把散架了的床移开,在地上捡了根尖尖的木棍,那木棍好似是床梁上的一根支撑帷帐的横轴。立柏用它来挖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挖出一个褐色小布包。他把布包交给岑二娘,岑二娘将布包打开,里面还包了一层防水的油纸,拆开油纸,最里面是几封信。信纸中间,还包裹着一块背面刻有“璇”字的羊脂白玉玉佛,以及一个青玉扳指。那扳指内侧刻有“廉”字,“廉”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