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军帐中喝着李云堂携带的烧酒,吃着军侯送来的烤熊肉。石闵与刘成言谈甚欢。李云堂则在一旁陪座,从谈话中了解到,石闵居然是为石元这个钦命“招讨使”去祝融、连云寨打头阵的,心想这该当如何是好,不由犯了愁。
刘成头一回喝烧酒,酒量颇好的他一碗下去便头重脚轻,一边大力拍着李云堂的肩膀,一边赞道:“好酒!小兄弟酿得好酒......再来一碗!”
刘成力大,李云堂的肩膀被拍得几乎都要肿起来,畏惧地向旁边躲了一躲,龇着牙劝道:“刘大哥,你不能再喝了,这酒太烈!”他把盛酒的皮囊递给一旁侍立的张长岭,说什么都不给刘成倒酒。
刘成哈哈一笑,也不强求,抹了一把脸,目光灼灼地看向拿着青瓷酒碗细细啜饮的石闵,只见石闵仍旧显得稚嫩的面庞红通通的,嘴唇上刚刚长出一层薄薄的髭须,忽然想到这个少年人不过十四五岁,却在战阵上威名赫赫,心中又是佩服同时有种难言的滋味,沉吟片刻道:“刘某此去连云寨,汇合陈简等兄弟,即刻南行,回返江左......有句话虽不当讲,但刘某不吐不快——”
他顿了顿道:“以征虏将军少年英雄,一时俊杰,何不回归本朝,兴我大晋?“
石闵放下酒碗,抬头正视刘成,平静道:”刘司马,此言差矣,某当你在说酒话......否则此等不忠之言,罪当伏诛!“
刘成闻言,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却似想到什么,又按捺下去。
石闵似是没有在意,用手中短匕,削下铜盘盘中熊腿上一片烤的金黄的熊肉,朗声道:”匈奴、羌氐、鲜卑及诸般杂胡,虎狼熊罴也,于我大赵迟早亦为盘中之餐耳。然则江左司马氏,直不若待宰羔羊!某观司马氏气数已尽,某乃北方英豪,岂能为之陪葬乎?“
李云堂听得明白,忍不住插嘴道:”石将军这话不对!羯人残暴,视汉人如猪狗牛羊,北方汉人被屠戮得十室九空,石将军也是汉人,难道没有恻隐之心么?!“
石闵闻言,将短匕“夺”的一声插在熊腿上,竟然将铜盘都扎穿了,目光凛然地看向李云堂。
刘成一惊,将李云堂拉在身后,抱拳道:”征虏将军请恕罪,小兄弟不识礼数,说话没轻重,请勿计较!“
石闵忽然呵呵一笑,站起身道:”某岂会怪罪!李兄弟快人快语,痛快直接......况且酿得好酒,某今后还要多多讨酒喝呢!“
前事就此揭过,石闵似乎不以为意。
吃完酒肉,收拾妥当,石闵的队伍依旧顶风冒雪前行。
石闵命手下军侯牵来几匹备用的马匹,供刘成等人骑乘,令其缀在队伍后面。
李云堂骑在马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刘成骑马过来,蹙着眉头对他道:“云堂兄弟,刚才不方便问,你说陈简兄弟做了连云寨的寨主……我有些弄不明白,那日你们逃出生天,为何不尽快赶去江左,却在太行山中落草?”李云堂没多解释,只是告诉刘成,到了连云寨一切都会明白。
风雪行军,着实辛苦。石闵的部下装备精良,浑身披着铁甲,头顶铁兜鍪,却不能抵挡寒风从甲片的缝隙中灌入。还好先前短暂的休息宿营,热饮热食,烤了火暖了身子。这些军士都是百战勇士,只是咬紧牙关,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
石闵浑然不觉寒冷,眺望着风雪中的太行,心胸一片寥廓,挥鞭指着白雪皑皑的山峦,对着身边的一个亲卫道:“某见如此壮丽之景,直欲效仿魏武,吟诗作赋直抒胸臆,奈何无魏武之文采,着实遗憾!”
亲卫恭敬地接话道:“将军勇武非凡,万人不可敌,魏武算什么,只配给将军牵马提靴!”
石闵看着他,哑然失笑道:“胡言乱语!你可知魏武是何人?某难及其万一......”
亲卫懵懵懂懂地道:“魏武是何人,属下的确不知,但属下知道将军乃是当世猛将,无人能及。这是属下的肺腑之言!”
石闵作势轻轻一马鞭抽在他的铁兜鍪上,带着笑意斥道:“马原,某今日方知,你溜须拍马的本事不小!”
马原环顾左右笑道:“将军,属下不是恭维你。不信你问问众位兄弟,皆如我一般!兄弟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左右亲卫异口同声喊道:“是!”
石闵扬鞭虚点诸人,微微摇头笑道:“罢了,给你们说不明白!儿郎们,某来太行看风景,诸位却要慑服太行群盗,让他们见识到我大赵汉军赫赫军威,诸位能否做到?”
却见亲卫们个个挺直身躯,捶胸大吼:“汉军威武!汉军魏武!......”声音传出,其余不知情的部众均停下脚步,同吼道:“汉军威武!.......”山间荡起巨大的回声,隆隆作响,似乎风雪都短暂停滞了一瞬。
刘成等人不明所以,但都被这种声势震撼。数息后,李云堂才疑惑道:“这帮人,发得哪门子疯?”
刘成则面色凝重,道:“昔闻石闵麾下勇武,此去山寨招安,但愿不起刀兵......”他扭头对李云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