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堂、邝元达、黄老汉带着必要的人手,离开山寨去往邺城了。到邺城后,准备与留在邺城的眼线谋划一番,争取开出几家商肆,专卖烧酒、木器。
李云堂走之前,陈简特意将一把黑星交给他,叮嘱他贴身藏好,休要张扬行事,遇事与邝、黄二人多多商议,勿擅做主张。李云堂明白陈简的想法,但他的想法与陈简有所不同。陈简只考虑安危,他却觉得既然来到这个时代,何不有所作为!有时候,他真觉得大哥背上了包袱,活得过于沉重了。
天机坊的一切活动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军训进行了一个半月就停止了,毕竟不是想把这些少年培养成为军人。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养成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习惯,有归属感方便管理就足够了。识字课倒是开展了两个半月才结束,其后的启蒙教育课,陈简负责算学,叶准负责文史学,黄唯一负责理化学。开课以后,寨主崔玉兰也来听课,比谁都认真,这极大地激发了其他人的学习兴趣。
下午的时间,所有人或去后山的窑炉做工、实习,或去数十里外两个地点开采硝石和硫磺矿。水泥烧制经过十几次的失败,现在已经小批量地试制成功。等到质量稳定下来,黄唯一准备向山寨高层们展示水泥的妙用,但不准备买卖。诸如水泥、火药这种战略物资,还是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陈简让木器坊帮自己打造了三十只木框里串着活动木珠的奇特器具,在他的算学课上使用,称这种器具为“算盘”。陈简记得算盘出现的年代大约在东汉时期,但从众人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对算盘闻所未闻。教算学比教识字艰难。陈简先从阿拉伯数字教起,这种简单的计数符号却令众人足足用数天时间才记住。但是掌握之后,就觉得原先繁琐的汉文计数法笨拙不堪。四则运算是结合算盘这种器具进行教学的。陈简小学在兴趣班学珠算时,辅导老师曾经拿出明代程大位的《算法统宗》供学生阅览参照,如今记忆犹新,珠算法则仍可以倒背如流。陈简有时候很怀疑,是不是穿越在剥夺了他的年龄后,却增强了他的记忆?
每到算学课,天机坊内总是一片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崔玉兰之后甚至强令寨中的王姓账房,也必须学会阿拉伯数字和珠算。而王姓账房学了这些,简直是陷入痴迷了,哭着拜谢崔寨主大恩,得以有此机会接触绝学。
崔玉兰将山寨一应事物全部委托给崔璞,一心扑在了学习上。陈简等人的教学,打开了她思想和心灵的空间,眼界陡然间扩展到了宇宙的宽度,虽然她对所学有些怀疑,但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相信,因为这几个少年用一个个奇迹证明了自己。所以,哪怕课上听到一些异端邪说,她也不以为意,比如说黄公子说大地是个圆球,因为万有引力人们才没有漂浮起来;月亮上没有嫦娥,只有一片死寂的月尘和环形山;太阳是个温度高得惊人的大火球,上边没有金乌筑巢。这些说法放绝对是荒诞不经,有违圣贤之言的!
叶准的文史课,同样对她触动极大。晋室势微,中原涂炭,崔玉兰原本与其他人一样,以为是天命如此。而依照叶准的说法,却是帝王私欲,争权夺利使然。古往今来帝王不仁,以万民为刍狗。一己之私,凌万民之利,历朝历代的败亡,莫非如是。认真想来,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那么不要帝王,岂非天下太平?偶尔冒出这个想法令她心跳加速,这样想算大逆不道吧!
李云堂等人遣人送来了书信。信中说一切进展良好,商肆开出两家,虽然地处偏僻坊市,但酒香不怕巷子深,限量供应的烧酒卖得极好,全被贵族豪门高价抢进;木器制作比较费工夫,如今正在招收匠人补充人手,并企盼寨中铸器坊能早些把指定的木工工具图样打造成实物。除此之外尚有隐忧,比较担心今后买卖红火了,引起强横势力的巧取豪夺,生意会做不长久。
陈简只在回信中提醒他注意安全,其余一概不提,心想也没有必要提,自有崔玉兰等考虑应对。
秋风开始吹拂太行山区,送来阵阵凉意。山间层林尽染,色带条理分明,红赭黄橙翠各显妖娆。
算算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月余,留在山寨的三人都长高长壮了些许,一切暂时安好。黄老汉已经从邺城返回,遣了自己的大徒弟崔之浩去邺城的铺子里接替。听闻李云堂在邺城混得风声水起,与一帮少年胡酋称兄道弟,其中有一个胡酋叫做石元,贵为赵国卫公,专程宴请过李云堂几次,与其非常热络,主动提出李云堂名下的两间商肆打他的旗号,以免旁人窥伺。这下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也不知道李云堂是怎么和这个卫公石元扯上关系的。
陈简心头微动,随之释然。即便那个腆着脸要拜师的石元找上门来,如今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西山的山顶平台上,这一个月来被列为禁地,有寨丁在山下守卫。平台上天机坊的人一直在忙于修筑一个古怪的建筑物,呈圆柱形笔直向上。建筑材料使用的是散落在山沟间的破碎岩石,用一种不知名的灰色泥浆粘合,一层层向上筑起,层与层间填塞了编成束的用桐油浸过的藤条,每隔四米高便留有头颅大小的整圈窗口。短短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