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古旧的车马驿道绵延向远方,驿道上都是衣衫褴褛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逃避兵乱的人群,人数大概有一千左右,其中大多数都是汉人,也有少部分与汉人相貌迥异的胡人夹杂其中,神情显得冷漠倨傲。
不知为何,附近经常可以发现小股的胡人军队,一行人只得躲躲藏藏,不敢露出行迹。刘成和他的属下为了避免麻烦,早已除去甲胄。陈简四人也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衫,不再显得那么醒目扎眼,这些衣服是刘成派人向附近百姓换取的。
二十人聚集在离驿道数千米的一座小山丘后,刘成面色严峻地听着一个属下汇报打探回来的消息。
汇报消息的人名叫张虎,这几日和陈简他们混熟了,年纪刚满十八岁,长得虎背熊腰,像尊铁塔似的,面孔却是白皙稚嫩,平常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样子,和李云堂特别搭调。
此时的他却一脸严肃,皱着眉头道:“禀告军主,流民说进攻燕国的各路赵军,被慕容恪杀得大败,斩首不计其数。现在各路赵队都弃甲溃逃,逃到哪里抢掠到哪里,为了逃避兵祸,这些人想逃到邺城附近暂避。换粮食换不来,他们自己都不够吃!”
看着慢慢远去的流民队伍,刘成面露思忖之色,一时间没有言语。
张虎犹豫了一下,又道:“军主,流民说这方圆百里到处都能碰上败军,只有朝邺城方向比较安全,我们朝哪个方向走是好?”
刘成看向陈简四人,将目光凝注在陈简身上,问道:“对此,小兄弟以为如何?”其他人也凝神看着陈简。陈简推辞道:“刘将军身经百战,对此更有经验,我们四个兄弟听将军的吩咐。”
刘成目光闪烁一下,决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向邺城方向去,避开溃兵。等会儿把多余的坐骑杀掉,取腿肉熏成肉干!”
看得出刘成的属下平时没少干类似的事情,宰杀马匹非常熟练。为了赶时间仅仅用一个多时辰,就马马虎虎地熏干了马肉,包好分给每个人。四人看看麻布包中的熏干马肉,腥味扑鼻,互相对视了几眼,表情有些诡异。随后将布包裹紧,塞进所背的背囊中。
之后二十人骑着战马避开驿道,朝邺城方向奔驰。奔行了大半日,果然没有遇见溃兵,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陈简一身灰衣坐在马上。屁股和大腿前几天就磨破了,一直火辣辣地痛,叶准他们也一样。但是四人都没说。刘成看着他们僵硬的坐姿,猜想出是怎么回事,便下令在前方寻一处有遮蔽的地方休息。
很快,派到前方去探路的斥候回来报告说,西南方向绕过前方的土丘,距离一里半处有个小村落。
一行人绕过土丘尚未靠近村落,远远就看见一些人影从村落中奔出向四野中逃散。黄唯一奇怪道:“这些人跑什么?”
刘成用马鞭遥指,涩声道:“那是因为怕我们会杀人、抢劫!这世道!……”
黄唯一还想问,被陈简用目光制止了,便皱着眉不说话了。
村中只有二十几座夯土为墙、茅草为盖的简陋房舍。由于主人逃跑比较匆忙,院落中还有晾晒的衣物未来得及收起。搜寻了所有房屋,人全跑光了,粮食半颗也没有。
刘成带领众人在村东的一个小院子休息,一侧是打谷场,视野开阔,正对一片绿色的田野。田野中庄稼和野草混杂在一起生长,可见种田的人并未花时间打理。
李云堂问刘成道:“请问刘将军,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江左?”
刘成答道:“大概还要月余。”
李云堂翻了个白眼,举起双手向天自语道:“苍天啊,大地啊,饶了我吧!”
刘成对李云堂的一些言语举动,这些天已经习以为常,微笑着摸出一块肉干,细细咀嚼。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李云堂走向张虎,张虎正靠在一堆干草上,拿出水囊大口大口地喝水。李云堂道:“虎哥,
这村子里的人当我们是老虎啊,好像我们会吃人!”
张虎放下水囊,伸手抹抹嘴,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嘴白牙,道:“兄弟说得不错,这些人就是怕我们会吃了他们!”
李云堂嘴巴张大,忽然间隐隐想到什么,把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张虎看看他的样子,忽然张大嘴凑过来,嗅嗅他的胳膊怪叫道:“细皮嫩肉的,烤着吃一定香!”李云堂吓得一把推开张虎的脑袋,跳后一步道:“别恶心人好不好!”
张虎摇摇脑袋,又喝了口水,斜着眼睛瞥着李云堂道:“恶心什么,胡族行军打仗多不带军粮,随地就食,吃汉人百姓,也吃其他敌对的胡人。你和其他三位小兄弟出身高贵,不知道这些也算正常。此乃虎狼世界,你怕不怕?!”
陈简坐在院内的一个土墩上,忽然冷冷地插话道:“你吃过人吗?”
张虎扭头看向他,只见陈简一只手放在怀中,目光凛冽,隐隐间带着几分杀意,旁边的叶准也是如此。
张虎心中莫名一紧,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古怪。只有在战场上面对极其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