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家的孩子婚事都是和国家利益为一体的,帝王之家无家事。身为大秦长公子的扶苏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来北方督军,又何尝不是父皇的安排,大秦,最基础的就是军队,军队构筑着这个国家的根基。只有将军队牢牢的握在手中,才能真正在那个位置坐稳。将自己派到蒙恬身边,其实就是让自己掌握这支北方的悍军。而与王家的联姻,则是借王家在秦军中的无上威望,彻底掌握整个大秦的军方集团。军队稳固,国家才能稳固,以往那些国家内乱直至消亡,有太多是因为国君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
家国大事,扶苏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和王嫣的婚事是绝对不可能避免的,国事为大。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抵触。尽管他并不讨厌王嫣,甚至有些喜欢她。或许,这正如那年离开咸阳,在朝堂之上顶撞自己父皇一般。
“扶苏,大秦的江山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是这些穷酸儒生。”
那时咸阳一片风声鹤唳,无数的儒生被坑杀在咸阳城外,无数的儒家典籍被付之一炬。在大火和惨叫中,那些儒生在做最后的挣扎,却改变不了最终被土埋住的命运。扶苏也离开了咸阳,被父皇一道圣旨打发到北疆督军。
很多人恐怕在扶苏离开咸阳的时候都暗自庆祝了吧!或许在他们的内心都是嘲笑扶苏的,和谁作对不好,偏偏和皇上作对,这不,一道命令,被从皇城咸阳这繁华之地打发到苦寒的塞北督军了。
或许只有扶苏明白,这是一道掩人耳目的命令,扶苏来到北疆,又哪里是贬,始皇帝这是借那次的朝堂之争,刻意在给扶苏安排以后的道路。
北疆,一方面是给予他以后登上九五之位的资本,一方面也是让他得到蒙氏一族鼎力相助的策略,而更多的,是对扶苏的一种锻炼,或许在父亲的眼中,扶苏懦弱的性格需要铁血刀枪的锻炼,需要军队的磨打。
锋从磨砺出,人也如此,扶苏有很多优点,若不是如此,父亲不会这么费力的为他铺平前进的道路,扶苏也有许多缺点,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并不是缺点,然而对于一个注定不平凡的人来说就是瑕疵,塞北的历练就是打磨掉这瑕疵的过程。
坐在蒙恬对面的扶苏忽然叹息了一声,走出了营帐,营帐外面是休息的兵士,远处有安排的夜哨,火把的光芒照耀,头顶一轮圆月高悬,将银色的月光洒落大漠,也给大漠铺上一层银色,恍若雪海。
扶苏渐渐走远,来到一道沙丘顶端,放眼望去,沙丘连绵不断,在月光下如同银色的海浪一直铺展到视线的尽头。
而在那一刻,南望的扶苏似乎目光穿过了这片沙海,穿过了塞北的烟尘,穿过了雄浑的大山,穿过了连绵的村舍,一直望见那被高墙包围的咸阳城,那座他自小生活的城市,大秦的都城,那座盛载着他所有记忆和精力的城市。
“父皇,你能看到扶苏么,能看到我么!”
这两年中,扶苏变了很多,军队的磨砺,与塞北草原强邻的战争,让他再也不是那个待在咸阳城的长公子,眼界决定了视线,看到的越多,见识的越多,对人的磨砺也就越多。
两年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霜雪寒,刀枪箭雨,铁马铮铮,两年后的扶苏早已不是两年之前。
两年,对于很多人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甚至他们的容貌和内心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对于扶苏,却是一场地覆天翻。
两年的风霜侵染,两年的浴血奋战,当年那把剑已经在岁月中磨砺的锋芒尽显,当年那对稚嫩的肩膀也可以有所担当,父皇,你能看到么。
扶苏望着南方,心潮澎湃,他此时希望自己是一只鸟,可以飞回咸阳,飞回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巢。母后在他幼年时就离开了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只有父皇了。
蒙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扶苏的身边,两年间,他太多时间看到公子这么孤独的望着南方,他知道他在望什么,也明白他在期待什么,只是不知道帝都的旨意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公子,还是和我一起去扶施吧!那丫头你是躲不过的,你信不信我说你在北方边疆巡查她能跑到边疆找你。况且若是圣上有旨意,也是送到扶施。”
扶苏回身望了望身后的蒙恬,在他的内心,等那道圣旨已经等了太长时间。
“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其实那丫头挺好的,要说缺点,怕是带了一些将门的气息。”
“是倔,她若倔起来,什么也不会管的。”
蒙恬笑了笑,能从关中王家跑出来,这丫头的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
上一次蒙恬回京到过王家看老将军,记得老将军说过,嫣儿这丫头他是管不了的,只有扶苏能管。
或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连戎马一生的王翦都管不了的王嫣,却在一致被认为懦弱的扶苏这里温顺的像是一只猫儿一样。
此时的扶苏忽然想起那些画面,自己的母后在后宫的楼阁宫阙间正在找自己,忽然一个小女孩跑到自己面前。
“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