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帝三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宜交配忌出行。
钟配舒已经逃过了整个冬天,他现在还在逃。
现在的他躲在树洞里面瑟瑟发抖,他从未发现过大楚的春天有这么的寒冷。
他微微苦笑,差点就吟出了什么关于遥想配舒当年,羽扇纶巾风袅袅的话。转而再看看现在的情景,只恨师傅没教自己什么易容术,他现在不求什么眉目似远山只求一中人之相,只求一中人之貌。
他慢慢闭上眼睛,如果是在以前来说,缺乏睡眠是美容的天敌,而现在可以说缺乏睡眠是生存的天地。
这片森林是上天赐给他的隐匿场所,他凭借着这片渐渐散发绿意的森林躲过了一周,然而今天是他必须要离开森林的期限了。
半晌之后他惶恐地睁开眼睛,看着树洞前挡着的树叶枝条吞了一口口水。
森林变得嘈杂起来,忽然莫名地传来一声枪响,钟配舒沉下心来,是时候离开了。但是他现在还是不能动,片刻的慌张都可能万劫不复。他不知道这波兵是普通的士兵还是临安卫,普通士兵还好一点,如果是临安卫那今天就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枪声沉闷嘶哑,是丁-45式手枪,看来是普通士兵,他舒了一口气。
有脚步声靠近。
他抓紧了从袖中滑出的水果刀刀柄,用小指慢慢摩擦着刀刃,刀刃与小指指肚特有的那种摩擦感带给了他安全感。
脚步在树洞前停了下来,钟配舒几乎忘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的东西在下沉,全身像被光的护封剑封印住一样,他透过叶子看见隐隐约约的黑色甲衣。
黑色甲衣像是在迟疑,他举起了手枪瞄向了这个可疑的隐蔽所,慢慢扣下扳机。
子弹从地上弹起来,划过钟配舒左脸脸颊,深深镶在树洞顶部。
钟配舒猛然弹起,像是对那颗子弹的复仇,亦或是向子弹主人的复仇,他推开树丛扑在黑色甲衣的身上,从他颈部捅了下去,然后猛然拔出,身体滚向一边。
黑色甲衣发出“嗬嗬嗬”的声音,颈部的血疯狂涌出,他眼睛看着天,举起来手枪扣动扳机。
“砰——”
被惊动的楚兵闻讯而来,举起枪向着钟配舒开枪。
钟配舒翻身就跑,手中的刀在滴血,子弹在他身边呼啸。
跑吧,跑吧。
这是钟配舒杀的第一个人,在整个逃亡路上杀死的第一个人。
……
在往后的岁月里,钟配舒杀死了无数的人,无论是好人坏人老人小孩,但是年轻的他始终不能忘记他第一次杀死黑甲兵的那种眼神,尽管只是看见了一眼。
而现在的他坦然面对着无数死人的眼神,身经百战。
就算坐在对桌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侦探的家伙瞬间死去,他也不会有一丝不适,他也许还会和这具尸体玩对眼游戏。
对面的侦探将嚼着的口香糖从嘴里拉出来,两手合十团成一团,鬼鬼祟祟地放在桌子底下。
“喂,你三岁吗,你上幼儿园时也是团着鼻涕抹在桌底下的吧,你怎么这么没素质,你怎么不去死。”钟配舒心中OS道。
心中的话还没转化成口头用语,但见侦探默默地侧着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地,脖子上插着苦无,嘴里喷着血沫。
“好了,又死人了。”钟配舒低叹,“为什么总会见到死人的场面。”
人们开始尖叫,列车开始停止,后面车厢的人涌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低声议论着,好像一群蚊子在开会,无遮的。
……“好恐怖啊死人啦。”
“对啊对啊啊哈哈。”
“下手一点不专业,一看就是前期艾吉奥水准的。”
“喂,艾吉奥武器什么时候变成苦无了,有点文化常识好不好,顺便,别毁我的MASTER好吗。”
“你的MASTER不是韦伯吗?”
“讨厌你看我哪点像征服王,人家身娇体弱小萝莉啊,哎呀说回正题,话说这真是那两个紧身衣变态做的,我看他们腰里没别斧头啊。”
“喂,你干嘛提那么可怕的人物,再说康斧王是刺客巅峰了好吗,哪像这两个弱智。”
“哇,你叫了那个名字了,小心你的狗头被人家收藏在地下室里。”
“小声小声……”
钟配舒黑着脸看着人群中的青年少女旁若无人地诋毁着自己一直崇拜的刺客之神,他们也不怕自己忽然就飞上天然后被一斧头砍死,不知道那个名字连伏地魔都不敢叫吗。
“有……”戴着大斗笠的越挤过人群,低声道。
“……凶杀案啊,好恐怖啊老大,这到底是谁做的啊这么残忍,老大我感觉是那个老头做的,那个老头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卜荃画随声附和着,但是眼神中满是得意。
叶枫回过头,“哑巴你们还不跑,鬼都知道是你们下的手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