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云铧在心底反反复复地滚着这四个字,露出傻气又欢快的笑意来……
是真的不懂么,其实云铧心底明白得很。
他只是涉世不深又思虑单纯,并不是真的蠢钝无知。他心里很清楚,锦凰的姿态看似亲近实则透着一股疏离。她的人、她的心就像笼罩在一团挥散不去的迷雾中,无论他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触及。
她将自己裹得太密实了,拒绝向外人敞开心扉。
即便是在看着他,可她的目光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而“他”才是深埋在锦凰心底的那个人,他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而,又有些时候,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的一些与他的亲近是刻意地在给苻璃尊者看,他想不明白她此举背后的用意,却本能地觉得威胁。苻璃最初对她与他在一起那般强烈的反对,以及锦凰刻意的举动,他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异常,可他又龟缩地不愿去深想。
因为他有种直觉,一旦他深挖下去,得出的结果会让自己痛彻心扉。
所以,就这样罢,就这样装聋作哑地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云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儿痴傻地笑一笑,一会儿又侧首将脸埋进枯草堆里。锦凰将伤草捣弄完毕,抬起头便看到他仿佛土财主家的儿子般笑得痴痴傻傻。
锦凰不可抑制地勾唇笑了笑,端起药臼走了过去,将他腿上裹着的布带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云铧腿上的伤口因为敷药的缘故,皮色都被染上了青汁色,看上去很是骇人。不过,虽然骇人,但肉眼可见,伤口的恢复状况很好。
锦凰小心地避开绑缚的树枝,将上面原有的伤药弄去,又施以净身咒,而后才将新的伤药一点点抹上去。
她的动作很是细致,云铧只感觉腿上凉凉的触感,却没有被碰触的痛楚。他瞧着锦凰专注的眸光和动作,恍惚觉得,就这样动弹不得地躺在这里其实也挺好。
就在云铧的一颗心仿佛徜徉在云雾中,飘忽浮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锦凰极为郑重的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这般傻了。”他回过神,却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手上依旧有条不紊地替他换着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铧却瞬间读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方才还荡漾欢快的心立时便沉了下来。
云铧垂下眼帘,连吸缕都放得轻了,他抿着唇瓣,未发一言。
一时间,原本充斥着甜蜜、扭捏和尴尬的山洞,刹那间因为锦凰的一句话,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下来,沉寂得只余下换药的窸窣声。
在云铧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锦凰亦想了许多。
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二人共度的种种,又想起前世她与云华在一起的岁月,无可否认,云铧同云华在很多地方很相像,可也同样的,亦有众多不同之处。这也是为何她一直以来将他认作是云华,却又不敢全然确认的缘故。
而氐氏神庙的那一场幻境,最后“云华”掀开纱带隐隐露出苻璃面容的画面,亦无时不刻地在搅弄着她的心绪。
如今的锦凰就仿佛是陷入了一处迷局,她不敢轻举妄动亦寻不到出路。
她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前夜,幽冥鬼鼎出声告诉她。在冥界,有一方宝物可以重现轮回之象,既然锦凰无法确定云铧到底是不是前世的云华,那不如就用这宝物来一观其前世。
只是这方宝物现在冥界,以她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进入。
有了幽冥鬼鼎的这番劝诫,锦凰的思绪便有了方向。既然无法确认,不如就暂时放下儿女私情,将云铧视作寻常道友来相处。
锦凰在心中将将坚定了想法,却听到云铧郑重的嗓音响起。他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傻。若不是这样,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便是你了。我不想你受到一丁一点的伤害,那将比我自己受了伤还要痛。我很庆幸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锦凰绑缚带子的手顿在了半空。若说心里不震动是不可能的,有一个人这样毫无怨言地思她痛念她苦,怎能不让她动容。
这就如同一只独来独往的孤兽,凶恶、枭悍,受了伤也能自己坚持,可一旦身边出现一人对它嘘寒问暖,它便受不了了。筑在心房外的、自以为坚固无比的墙,瞬间便粉碎得彻底。
“你这又是何苦?我不值得你为我这般付出?我不值得的。”
“值与不值我心中自有掂量。”云铧语气肃然,话语固执,“能为你夺得那枚妖丹,亦让你免受痛楚,我便觉得值得。你可知道,那一次你在坊城身受重伤,我当时心中有多恼恨自己的无能。看着你昏迷不醒,我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你……”锦凰心底震颤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中,在那里翻江倒海地作乱。
“锦儿,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云铧挣扎着坐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迫切想要表明一切的勇气让他忘记了扭捏和羞涩,催使他说出一直深埋在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