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说完,便点头应允,没有半分不愿。
这种痛快,倒是让云婉生出几分惊愕来。
舒阳与她说的时候,便说这一条件只怕鸾歌不会答应,让她想法子周全,倒让她想了好些法子,准备说动鸾歌,谁知道竟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但不管怎样,只要鸾歌是答应了的,她的任务变算完成。
又闲聊了几句,云婉起身告辞。
过了好一会儿,临睡之前,鸾歌这才想起忘记问云婉有关六两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明儿个起还要去秋溟苑,便又放下心来。
但是很多时候,事情总是阴差阳错。
比如这事儿过了好几天,直到七月初一,鸾歌迎来了自己在济世堂第一个义诊的日子,她都不曾想起这件事。
……
“就在这里停下吧,你先回去,中午也不用等,到了晚上晚一点过来就行。”
掀开帘子,看着前面已经开始排起来的两条队,鸾歌对着车夫招呼道,然后跳下车来。
半个月前进城的时候,她便已经见识过济世堂前大中午的时候,还是长龙不断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今儿个她特地起了个大早,看到的还是这样一副场面。
从旁边的小道走到济世堂的侧门,进去之后,院内已是一片忙碌。
见到她进来,连平日里老打趣她的麦冬也没空闲扯,而是直接招呼道:
“鸾歌,去将药库里的那袋黄连搬到前面药剂处去,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门了,不能有半点马虎。”
然后又对着正在打扫的大柱道:“你你你赶紧让让,这会儿还扫什么扫,刚晾好的药材扫的一层灰,赶紧去把门口装好的袋子都送到药剂处去,别有的没得瞎添乱。”
就这样,在有别于平日里能闲出病来的半个时辰的准备工作后,济世堂的大门又一次打开。
排着队的众人挨个儿走了进来,依旧是按照轻重缓急和先来后到排成两队,在无落坐着的桌前求诊。
这小半个月来,鸾歌虽说随着麦冬晾晒和碾弄药材,也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在这种时候,以她的水准,还是不能帮到多少忙,因此留给她的活计,只剩下坐在无落身边,听他报药名然后写下药方了。
不过好在她的字还不赖,写字的速度也能跟得上无落说话的速度,比起无落又诊脉又写药方来,倒还真是快了不少。
“毒邪蕴结于胃,乃因灼伤胃阴,滞脾碍胃,损伤脾气,胃络枯涩不畅,故致气阴两虚,气滞络瘀,甚至瘀而为积,宜用益胃化瘀汤。记:太子参四钱、麦冬两钱、石斛三钱、半夏两钱……”
无落一口气说了十几味药材,等到他话音刚落,鸾歌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原本诊脉看病之时,从来不移目的无落,这次也不由将视线放在了鸾歌身上。
而在看到那张纸上的字迹之时,他的身子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哪怕只是那瞬间的一瞥,药方便被病人拿去药剂处领药。
耳边没有听到无落继续念药名的声音,鸾歌不由放下笔揉了揉已经写的有些僵硬的手腕,看着门外隐隐见不到头的队伍长度,暗道这真是什么不讨好的事情。
揉完手腕,又按了按脖子,就在她转头活动的时候,却正对上无落有些奇怪的眼神,似是迷惑,似是不接,又似是一种深沉藏匿却又隐忍不言的苦闷。
她心头不由一颤,放下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愣了愣道:
“额,怎么了?我写错了什么吗还是……”
“你的字,是谁教的?”
无落突然开口问道。
“啊?字?”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鸾歌有些懵地回不过神来,直觉地开口道:“不都是先生教的吗?有什么问题吗?”
“哦。”
听到这样的回答,无落只回了一个字,便将头转了过去。
不知为何,鸾歌好像从那一声中,听出了几分失落之意。
是那种突生希望,却又闻道变故变成失望的落寞感。
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摘下他冰冷的黑金面具,帮他抚平眉心那并不能看见的皱纹。
尽管看不见,但是她是真的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
鸾歌开口想要细问,却见无落再一次示意面前的病人伸手,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拿起笔来,又一次开始了他探脉念药名,自己写药方的重复工作。
只是这一次,原本目不斜视的无落,总会在鸾歌下笔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余光扫向她写字的手,看向那与记忆中重合的字迹,和再熟悉不过的起笔收笔方式,无落的心头掀起无数巨浪。
一切似乎又回到那个久远地不能再久远,安静地不能再安静的午后……
……
齐地居北,气候偏寒,因此花季也总是来得比中州普遍晚,那句“山寺桃花始盛开”,也正应了北地桃花的绽放时节。
燕地和暖,所以花开早,花谢也是早,所以对于困居在齐国皇宫的燕质子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