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可改?
她明明已经将齐国那个公主换掉……师父所说过的大主贵相也已破……
为什么又会有新的宿主出现?
不。
苏月翎摇了摇头,纷杂的往事在一瞬间侵袭而来,让她的心头莫名生出几分慌乱。
这是近二十年来,就算是对上皇后是,她都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母妃?”
华硕觉察出不对,不由出声探问。
“让无落明日来见我,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问问清楚。”
收敛神色,苏月翎对着华硕道,而后又认真地望着他:“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能与那女子交好,则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万万不要轻易动手,待我确定一些事之后。再与你细说。”
难得见母亲这样郑重的神色,华硕也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看到母亲心神不宁。只好嘱托了早休息,从灵碧宫中退了出来。
出宫之后,吩咐人去济世堂给无落传话,想起母妃最后的嘱托,华硕问****道:“今日老三在何处宴请那些人?”
“就在前面的云鹤楼。”****答道。又问:“殿下要去?”
华硕轻笑一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反问道:“为什么不去?”
如是良辰美景,又有没人如斯,如何不去?
……
若问什么是寄蜉蝣于天地,直至多年后想起,鸾歌的回答仍旧是夏夜登上云鹤楼观景台时的感觉。
这观景台没有屋顶屏障,却也因此给人立身天地,可摘星辰的感觉。尤其是楼高居安阳首,放目极望。脚下是画舫游廊。阔远无极的粼粼江面,映衬着岸边的灯影,载着游船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更远的地方,是早已化作星点的万家灯火,与天边星子融目一体。
鸾歌突然想到晟昭帝的寝宫。
那座宫殿,是楚国仅次于登高台的高阁,站在阶上往下望去,也是这般寥阔——可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寥,不是如今天下一体的热闹与喧嚣。
“鸾歌姑娘觉得此地如何?”
不知何时,华宸已经站在了鸾歌身边。与她同望着这脚下的安阳城,望着远方的灿烂星河。
不解华宸此意为何,或许也只当他是随口一说,鸾歌笑了笑:“早闻晋地能工巧匠居多。却不料也有这般造化钟神秀的鬼斧。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
“听姑娘这话,竟不是我晋国之人?”华宸问道。
看来不仅仅是苏懿注意到她在秋溟居的那句话了,连华宸一样留了心。
“我师兄是晋人,却不代表我也是。”鸾歌笑了笑,伸手将被夜风吹得飘飞的碎发牵至而后。望着江面道:“我是燕人。”
三媒六聘已过,高堂也已拜——就算不是自己,可是在她的心中,自己已是洛天的妻,已经燕国的妇。
这样的自己,自然是燕人。
从来没有人问过鸾歌这样的问题,直到今天华宸开口,她才觉得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齐茗络是齐国的公主,可是她尸骨已寒;楚鸾歌是楚国的公主,可是她却不是自己的灵魂;唯有她,唯有如今这一个寄居于旁人体内的灵魂,才是永远的自己。
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腰间的挂佩,鸾歌的唇角淡出一丝笑意,又一次重复道:
“无国无家之人。”
大燕,在十三年前便已然亡国。
这是整个中州大陆都知道的事情。
望着鸾歌通透释然的神色,华宸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那云淡风轻之下,是不是掩藏着不为人知的家仇国恨?
于是华宸带着几分歉意与安慰,笑了笑道:“人生在世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姑娘方才不是一直喊饿吗?自古饱食烦忧解,华宸可是深有体会。不妨入席品一品这云鹤楼的饭菜,也好弃忧望愁,岂不欢喜?”
看着华宸伸手作邀,鸾歌收回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正要落座时,回头望了一眼正在与舒阳说着话的苏懿,想了想,又对华宸道:“殿下与我师兄等人终是男子,只怕酒席之间同坐颇多拘束,也不便你们把酒言欢,所以且容鸾歌与姐妹们同坐。”
说着望向旁边一桌。
那是留给云晴和云婉的地方。
因为知道云晴和云婉的身份不是真正的婢子,但是若让她们与华宸等人同席却也不够资格,所以如今观景台上,摆了两张桌子。
听到鸾歌这样说,华宸想想也是,而且又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也就没有失礼与否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阻拦,客套两句之后,又往舒阳与苏懿所在的地方去。
到底是安阳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这样的环境且不说,便是上菜的速度,也令人咋舌。
等到众人方一落座,那伙计过来问了一声,得到可以上菜的消息,便有人捧着盘盘精美的菜食而来,远远地闻着,都让人齿颊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