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清河战场,幽州军大营。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分,每座营盘外面,一口口大锅一字排开,每口锅内都咕嘟咕嘟翻滚着,羊肉的香味和粟米麦粒的香味传了出来,四万多幽州军士兵在乱糟糟地列队站好,不住地向这一口口大锅张望,喉结上下滚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在他们的前面的,各层中下级军官,正在根据上官教授的内容,进行训话:“……明日,我们将对当面之敌发起总攻!今天五次试探进攻,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那三千天策老兵确实很强,那三百多天策骑兵更强,他们有最好的战马,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可是他们只有三百多骑,而我们有三万骑!我们三万骑会怕他们吗?
而那些所谓天策战兵,农兵,他们是什么?他们在三个多月前,还是种地的农夫,在工坊做事的工人,他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士兵!大家都看到了吧,他们躲在壕沟、鹿砦后面,我们冲锋的军士离他们还有一百多步远,他们就害怕得瑟瑟发抖,大喊大叫,慌里慌张,这还是几千人的试探进攻,还是只拿出了两成的力气,就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就是一群软蛋,一群兔子,一群胆小的只会打洞的旱獭!而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草原上的狼王,我们是天上的雄鹰,雄鹰和狼群会怕这这些兔子和旱獭吗?
明天我们四万多大军将全线压上,轮番不断发动攻击。在这样强大的正面攻势下,天下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抵挡,就更别说这支由兔子、旱獭组成的军队了,说不定明天我们一发动进攻,他们就会吓得哭起来,像兔子一样狼狈逃窜!
只要击破这当面之敌,一路到都畿道就再无任何一支军队能阻挡我们,东平王说了。只要一路打到都畿道,打到洛阳去,大掠十天不封刀!我们的钱财,南海的钱财。全大唐的所有人的钱财,都被四海商社抢到了洛阳城,都畿道、洛阳城有多富有,不用我多说吧!”
一番煽动下来,道理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又有都畿道的钱财美酒美人激励,四万多幽州大军士气一下高涨得要溢出来,整个大营爆发出一声声响彻云霄的怒吼:“杀光他们,杀入都畿道!”
“杀光他们,杀入都畿道……”
与清河战场相距大约两百里的钜鹿战场,安禄山麾下第一谋士严庄正在给安禄山分析天策军的战术:“……天策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用九千天策老兵带动十万战兵和农兵,那萧去病惯会练兵,加上天策府的兵器确实先进,这十万战兵和农兵用的都是强弩。
主君知道的。弩兵不比弓箭手,弓箭手首先要力气大,而且还必须训练一年以上才有战斗力,而弩兵则不同了,只要稍稍训练一两个月就能上战场。
天策府的如意算盘就是边打仗边练兵,只要见过血,经历一场大战的胜利,这十万天策战兵和农兵就真的能成长起来,战斗力一下提高十倍、十几倍也不成问题。
到时候他们士气有了,经验有了。动作不紧张慌张了,装备又好,工事又坚固,只要第一仗坚持下来。他们就完全有能力和我们幽州军长期对峙下去。一直等到出征南诏和吐蕃的天策军、安西军、陇右军回来,再将我们击败。
所以,主君啊,明天的这一仗至关重要,一定要全力以赴,一举将他们击溃才行啊!”
田乾真点头赞同道:“严军师说的没错。明天这一仗,我们只能胜不能败。不过他李倓想的倒是挺好,以一个天策老兵带动十个才训练三个月的新兵,如果真能带起来自然很好,可这十万天策战兵和农兵实在太弱了,明天在我们强大的攻势下,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奔溃,到时候这些狼奔豕突的新兵非但帮不了这些老兵,反而会拖累他们!”
“没说的,明天一战把他们打趴下!”崔乾祐、田承嗣、尹子奇、阿史那从礼等高级将领也连连点头,情绪热烈。
田乾真又说道:“现在唯一所虑的,就是怕天策军还有什么新花样,秘密武器没有拿出来,这一点不得不防。”
一说到这里,所有人又不吱声了,虽说一天的试探下来,天策军并没有玩什么新花样,但谁知道发动总攻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突然来一下,就像李倓阴安守忠那样。
安禄山环视了一圈帐中诸将,眼神寒冷:“花再大的代价也要一战将其突破,将拦在我们面前的这四万天策兵撕个粉碎,让所有胆敢抵抗的敌人见到我们就发抖,打败他们之后,已经任何军队能够阻挡我们前进!
七天之内,先头大军要打过黄河,十天之后要打进武牢关,十二天以后,我要进到洛阳城;那个建宁王李倓,我要你们将他生擒活捉送到我们面前,我要亲手活剐了他!”
幽州军在做动员的时候,在其南面五里远的天策大营,天策军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阵地后面,一座座营盘之内,一千人一拨整齐地站好,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个各级训导官,训导官的旁边,是十名被捆住双手的幽州军降卒,以及十几名从北面逃过来的幽州难民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