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年,八月十七,河北道定州州城博陵。
天气晴好,秋高气爽,几名府衙兵丁百无聊赖地站在城门楼上,城门口,有百姓进出往来。
这一年来,幽州蛮族胡兵肆虐河北,田园荒芜,不少人河北之地的汉人百姓逃离河北,但毕竟故土难离,留下来的却也不在少数,而且,这些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家中有屋又有田的那种。
他们与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不同,这些人反正一无所有,无牵无挂,既然河北盗匪肆虐,索性就拖家带口逃到河南道,都畿道去就是;他们若是也逃了,钱财可以带走,房子和田产这样不动产可就没了。
河北不太平,大不了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也就是,甚至还有少数一些人,未尝没有怀着,别人都跑了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多占一些地想法,大肆用极地的价钱收购土地,然后憧憬着等有一天河北太平了,自己就由一个富农,或者小财主变成了一个大财主,多好!
至于那些杀人、抢劫、强暴妇女什么的,虽然也怕,但只要没轮到自己头上,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吴有田便是这样一位小财主,他的阿爷本就是一名普通农夫,地少田薄,靠着每日起早贪黑的劳作,舍不得花一文钱的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加上身体好,家里没人得病,积攒下一点微薄的钱粮,传于他的阿爹。
他阿爹比他阿爷还抠门,虽然并不缺钱,但日子过得比村里最穷的人家还苦,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一回肉,但辛勤劳作却更甚,以至于未老先衰,没满五十就去世了。
就是因为他的阿爹开始在灾荒年景低价购买乡亲的土地,却舍不得雇人,结果活活累死了,但也因此传给吴有田一份教大的家业。
这两年来。吴有田更是几乎将家产都花出去了,换回了上千亩的田产,此刻他便是到县城来办田契过户的手续的。走过城门的吊桥,吴有田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这些府衙的胥吏,当真可恶,买田的钱都没有田契过户的手续费多!
吴有田所在的村子,离府城并不算远,转过一个路口。便看到自己的村子了,看着村外自己家里的一千多亩良田,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吴有田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便在这时,就感觉脚下的大地一阵颤抖,紧接着便是如雷的马蹄声响起,吴有田一下愣了,过了过了半响才看到正北方向远传黑压压跑了一支骑兵队伍,马上骑士,头上一个个都戴着貂帽。白色的貂尾一跳一跳,一个眼神凶戾,兴奋得大喊大叫,就这么踩着道路两边的庄稼往这边冲了过来。
吴有田呆愣了一两秒,拔腿就跑,然而两条腿又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不等吴有田跑进村子,就被这些骑兵追上,被一名身材矮壮的骑士像拎小鸡一般拎起,重重地掼在马鞍上。
吴有田被这名骑士带着。冲进了自己生活的小村子,之后又被重重地抛在地上,他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胡族骑士。推开一家家的家门,烧杀抢掠。
到处都是有人被杀时的惨叫,还有被掳掠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惨叫声,以及这些禽兽的快意的笑声。
吴有田亲眼看见几名胡人骑兵冲进自己家里,随后就传来阿娘的惨叫声以及妻子的哭喊求饶声。他大喊一声就要上前拼命,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骑从背后赶上,矛杆重重抽在后背上一下将他打翻。
吴有田口中吐血地趴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听着这群畜生抢走自己家里已经为数不多的钱财银币,糟蹋自己的妻子,祖孙三代的吃苦耐劳,精打细算,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在这些突然闯入的胡人的屠刀之下,显得那么脆弱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在这片华夏大地,汉家文明实在太勤劳,太吃苦耐劳,(这个传统现在依然保留,以至于米国人就经常嘲讽米国的华裔是最敬业、精准与勤奋工作的代表,是一群只知道上班,不知道休息的机器人),总能创造太多的财富,总能将家园建设的极为美好。
与此同时,也总算引起周围这些异族的垂涎三尺,觊觎万分。在汉家文明强盛的时候,自然四夷宾服,万邦来朝,可是一旦中原汉家王朝出了一点问题,有了一点虚弱表现,这些四周觊觎的恶狼,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咬下一块肉来。
汉朝的时候是这样,两汉都将匈奴和周围其他异族打的扁扁的服,引狼入室,结果三国过后,中原汉族人口大减,加上西晋政~治~腐~败,八王之乱内斗不止,于是遂有五胡乱华。
唐朝也是这样,唐太宗几乎将周围异族全都狠狠打了一个遍,同样引狼入室,结果唐朝与吐蕃交战两次失败之后,一向温顺的突厥就反了,再后来契丹,奚也反了,高宗武后时期,大唐北地的边民可算是遭了大殃了,被杀被掳掠而走的百姓数以百万计。
到李隆基时期,大唐重新强势,这些胡族蛮夷又再次表现的极为臣服,可一旦李隆基开始醉生梦死,朝廷开始贪污**,中原空虚,这些在北地虎视眈眈的胡族便再一次露出了獠牙。
两日前,安禄山范阳起兵,他之前的打算是,以打进都畿道和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