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发榜的时间,是三月十八日的辰时。
还不到卯时,吴庆超就到县衙外面等候,三月的气候,乍暖还寒,清晨还是有些冷风的,米脂县的春季,刮风的时候居多,吴帆徽本不同意这么早就到县衙的,这没有必要,县试的名次已经出来,谁是案首知县大人心里有数,怕是榜单早就制作出来,等到接近辰时的时候去看,也是一样。
七天的县试,县城内很是安静,有关吴帆徽的传闻,也慢慢的少了很多,一些人已经将这件事情当作了传奇,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考试之前呼呼大睡、午时二刻就交卷的考生,居然是唯一一个通过县试第一场正考的考生,若是这个吴帆徽能够成为县试的案首,恐怕这些传闻就要真正在县城流传一段时间了。
卯时一刻,县衙三堂。
卢为标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去,县试第三名到二十名全部都确定下来,唯有第一名和第二名,迟迟难以决定,这第一名县试案首,与第二名之间的差别是巨大的,不客气的说,第二名与第二十名没有太大的区别。
昨日面复结束之后,贺氏家族的族长贺方振专程前来拜访,所为何事卢为标非常清楚,他已经给了贺氏家族足够的面子,县试前十名之中,有六人为贺氏家族的子弟,加之贺氏家族子弟去年和前年都是县试案首,得到这么多应该满足,不应该过于的贪心。
从实际的学识方面,包括应变能力方面,吴氏家族的吴帆徽,都是首屈一指的,成为本次县试的案首,名至实归。
贺方振果然是为了县试案首的归属而来,话说得很是客气,但意思咄咄逼人,而且贺方振还带来了礼物,十两黄金,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一次卢为标很是愤怒,认为贺方振做的太过分了,毫不顾忌他这个知县的颜面,尽管贺氏家族在米脂县的能力不同于一般,县衙之中也渗透了很多的力量,但真的要和他这个知县撕破脸皮,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卢为标的话也说得很是客气,委婉拒绝了贺方振的要求,第一次没有收贺方振带来的礼物,不过卢为标也没有明确县试案首究竟是谁。
贺方振离开之后,卢为标的内心已经升腾起来一股怨气,或者说是杀气。
贺氏家族在米脂县的势力太大了,不仅仅插足官府,而且插手到个村镇的耆老和里正,最令人咋舌的是,米脂县前任的知县,就是因为与贺氏家族不合,从而灰溜溜的致仕离开,卢为标上任之后,才弄清楚贺氏家族在延安府也有着不错的势力。
米脂县接连遭遇大旱,民不聊生,这让卢为标很是泄气,也没有想着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所以对县内家族势力,表现出来应该有的尊重,任其发展力量,有些县衙不好出面做的事情,家族出面能够轻易解决,让他这个知县也轻松很多。
可时间长了,卢为标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放任家族势力发展,他这个知县迟早是被完全架空,这种局面已经慢慢显露出来,县衙的吏房、户房、礼房和刑房,成为了偏向于贺氏家族的力量,县丞和主薄,与贺氏家族关系也不一般。
卢为标认为,这样的态势不能够继续放任,一定要有所改变。
看见卢为标迟迟没有落笔,身边的小厮开口了。
“老爷,放榜的时辰快要到了。”
卢为标手中的笔轻轻抖动了一下,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确定谁是县试案首,已经不是一次考试那么简单,这里面掺杂了家族势力、县衙势力之间的博弈,卢为标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若是确定吴氏家族的吴帆徽为县试案首,那么他卢为标与贺氏家族就会陷入到貌合神离的状态,最终可能成为对头,若是确定贺氏家族的子弟为县试案首,则会相安无事。
两相比较,确定贺氏家族的子弟为县试案首,是稳妥的选择。
不过卢为标不这么认为,贺氏家族的子弟,他接触不少,包括去年和前年的县试案首,学识还是不错,关键是缺乏气质,看上去就是唯唯诺诺的,参加本次县试的也不例外,这样的家族子弟,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事情的发展也是这样,去年和前年,贺氏家族没有一人通过院试。
可吴帆徽不一样,身上展露出来的气质,就连卢为标都感觉到吃惊,仅仅两次的交谈,已经让他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这个吴帆徽,今后的前途肯定不一般。
卢为标可以断定,吴氏家族的吴帆徽,一定能够通过今年九月在西安府城举行的院试,说不定明年九月能够通过乡试。
或许依靠或者扶持吴氏家族,来对付贺氏家族,也是很好的选择。
更加关键的是,这个吴帆徽还在不断的发展进取的过程之中,此刻投出橄榄枝,他日一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至于说贺氏家族,做不到这一点。
身为知县、三甲进士,卢为标的眼光可不一样。
落笔的刹那,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米脂县前任知县,手中的笔还是微微颤抖,但还是坚定的落下去了。
辰时,随着压抑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