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婉儿的问话,赵乾脸色变了又变,这个问题从技术层面上讲,回答起来是有难度的。
“对不对啊?”林婉儿有些焦急的问道,说着还伸手掐了赵乾一下,眼神督促,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就委屈一下吧。
赵乾支支吾吾,摸摸鼻子:“大概是正确的吧!”
林婉儿一副“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望向徐云枫,希望自己一番话能够感动对方,放弃争夺天下的想法,大家握手言和,吃顿饭,喝点小酒,事情就翻篇了。
“天下?天下是什么东西,我徐云枫一点兴趣都没有!”西凉王世子殿下徐云枫面色狰狞,捧腹大笑,身上的暴戾之气骤然而起,在寒冷的映雪湖畔越发让人觉得恐怖,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至。
徐云枫有一段时间觉得日子特别有意思,有意思有很多意思,不像幸福那般,是一种被动的接受,将注意力集中在能够激发幸福感的事情或人身上,有意思是一种主动的感觉,积极的感官。
一个人若是能够觉得“生活很有意思”,那么身边的一切都是五彩斑斓,令人迷醉的,阳光明媚,花儿鲜艳,小草翠绿,就连夏蝉鸣叫都让人觉得舒心悦耳,徐云枫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感觉有意思的生活。
那段时光里,他感觉很好,父亲虽然粗鲁,但是算是一个好男人,娶了娘亲之后,既没纳妾,也不胡来,即使曾经有一对姐妹人前讨好自己,人后耍心眼子,父亲都始终信任娘亲,这点自己要向父亲学习。
所以既然已经和范立范叔叔家的小丫头定了娃娃亲,以后自己便不能再任性,虽然小丫头的年龄还小。也有点淘气,爱哭鼻子,爱黏在自己身后“云枫哥哥长、云枫哥哥短”的叫着,但是好歹是自己的未婚妻。总要忍让一些。
娘亲最好,长得漂亮,温柔心细,虽然有时候管得自己有些紧。不过还好,娘亲有了宝宝。也就是在即要有弟弟了,以后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自己多少能够得一些自由。
还有蓉儿阿姨,自小就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算是半个母亲,娘亲责罚自己的时候,都是蓉儿阿姨挺身而出,给自己说好话。从不生气的娘亲隐隐有怒色,一点办法都没有。埋怨蓉儿阿姨都将自己惯坏了。
还是司马老师,人虽然严厉,但是学问大得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写的一本《史记》开宗立派。
司马老师有三个孩子,司马丈、司马尺和司马寸,司马丈和司马尺是双胞胎兄弟,谁都分不清两人。司马寸是性格爽朗的大姑娘,有一条长长的马尾辫。笑起来声音很大,一点都不温柔。
即使如此,温柔如水的母亲还是很喜欢司马寸,可是和司马寸性格相仿的蓉儿姑姑却不喜。总觉得这丫头疯疯癫癫,一点也不稳重。徐云枫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父亲瞧不起司马老师,但是娘亲很敬重,父亲闷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征战沙场、马上能睡觉的他还不得不在母亲强迫下,和自己一般,坐在小马扎上听司马老师讲课,只是听着听着他便睡着了。
司马老师可不管你大将军的身份,小柳条敲在父亲背上,可是实在的很呢。当时父亲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将军,手握数十万的徐家军,没人敢惹。
父亲大怒,扬言要让司马老师变成死马。娘亲一声咳嗽,父亲马上服软,笑呵呵说是让他当大司马,当大司马,大司马可是大官。
可能私下他连大司马是几品官都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是和范叔叔呆的时间久了,嘴皮子越发讨巧了。
自己以为死马老师是正人君子、刚正不阿、公正严明,但是司马老师却私底下洋洋自得的和徐云枫说过:“之所以打,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报当年你爹攻城之后沿街押解我游街示众的私仇,另一个原因是好出去吹牛。”
徐云枫讶然,然后开怀大笑,觉得很有意思。
至于范立叔叔,还是不提了吧,一肚子坏水,欺上瞒下,谎话连篇,连自己都骗,但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挺可爱的。还有和父亲结拜的那群叔叔婶婶们,都不好意思说他们的丑事而已。
只是朱雀门事变改变了一切,阳光不再明媚,花儿不再鲜艳,小草不再翠绿,就连蛐蛐的悦耳鸣叫也变得恼人。
他看到了司马老师一家人为了保护娘亲和自己身中数刀,惨死在上京城,司马丈死了,司马寸也死了,那条马尾辫随风飘荡,飘到很远的地方。
他看到蓉儿阿姨和小丫头一同倒下去,渐渐没了看到了范立叔叔的压抑痛哭,像是能哭出心肝脾肺来,他青丝瞬间转白发,人瞬间老去,那是震慑人心的大恐怖。
然后身怀六甲的娘亲不见了,失踪了,带着还没有出生看过世界的弟弟。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冰冷彻骨,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气也不能缓解窒息感。
父亲在朱雀门挥刀砍人,亲兵捂住了徐云枫的眼睛,可是他心里却听到父亲的那句话——杀光赵家人。
这句话像是一颗种子一般再心底生根发芽,渐渐粗壮,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