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
李智云在东都生活的时候还很年幼,经过这么多年,容貌早已大变,李玄霸并不担心有人会识破他的身份。但他刚到洛阳,立足未稳,不愿发生任何意外,况且军营并非养身体的好去处,所以斟酌再三,李玄霸让李智云继续住在那所民居中。
聊完正事,又关照几句,李玄霸拒绝了李智云相送,与房玄龄一同离去。一出门,他们便看见梁啸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等候。
梁啸的衣服湿的更透,好在已近七月,天气不冷。李玄霸走到梁啸身边,将他从树下拉到外面,没有虚伪的嘘寒问暖,直接问道:“怎么样?”房玄龄也竖起耳朵,等着梁啸的回答。
雨势渐大,街道上空空荡荡,哪怕有人藏在不远处,大雨也会掩盖他们说话的声音,所以梁啸没有观察周围的环境,也很直接的回答道:“一共有三拨人,为了查出他们的主使者,各自留下一个活口,有两人逃往城外,还有一人......逃进了赵王府。”
赵王杨杲深得杨广喜爱,平日里都会住在宫中,但他总是要长大,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府邸,自从越王总管东都朝政,杨杲便基本住在赵王府。
“赵王府?赵王杨杲的府邸?”房玄龄惊讶的说道,他看了看李玄霸的脸色,却见李玄霸平静如初,便继续问道:“另外两个人的身份呢?”
“有一个人自称是越王派来的,另一个人服毒自杀了。”梁啸答道:“赵王只派出两名刺客,而且身手一般,似乎并没有真正伤害公子的打算。”
梁啸话音刚落,房玄龄便明白过来,他说道:“赵王的权势远远不及越王,他当然不会派人真的行刺公子,毕竟他现在能依仗的,也只有公子了。”
梁啸只是说出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却并不清楚赵王为何这般愚蠢,经过房玄龄的解释,他也明白过来,说道:“赵王倒也聪明,竟想通过行刺,让公子与越王更加疏远。”说完,他与房玄龄一同看向李玄霸,不知他会如何恼怒。
令他们惊讶的是,李玄霸听到前因后果,依旧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的,李玄霸的眉头舒展的极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张须陀曾经提醒过他,不论越王做了什么,都不要心生怨念。其实李玄霸不需要他的提醒,也会心存防范。当年他只是因为去了一趟宇文述的府邸,裴蕴便企图派人刺杀他,所以他一直都明白,比起环境,洛阳的人心要肮脏的多。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梁啸和那十几名少年才会在人群中穿梭。比起战场杀伐,这些少年更擅长护卫暗杀,因为他们的老师是李苟,而李苟曾经也是替杨广做这些事情的。
“赵王能够想到这一点,说明他还算聪明。”李玄霸踩着泥泞的道路,在雨中行走着,房玄龄追了上去,继续为他撑着伞,梁啸已经没有必要躲雨了,反而很坦然的走在李玄霸另一侧。
“比起这个,更难得的是他能够看清形势,知道公子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房玄龄接着李玄霸的话,说道:“我现在好奇的是,另一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自然是不愿大权旁落的朝臣。”李玄霸讥笑一声,说道:“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李玄霸的命并非他们可以取的。”说完,李玄霸叹息一声,摇头道:“越王和赵王还是太过年幼,竟会让人轻易追查到他们。”
梁啸沉默不语,心道:若他们刺杀的是另一个人,只怕那个人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越王和另一个人派出的刺客身手并不弱,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李玄霸身上,根本没有注意街道上行色匆匆的那些少年,他们更想不到,那些少年的动作会那么快,下手会那么狠。
“公子,你真的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自从李玄霸来到洛阳,房玄龄觉得自己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面对越王的挑衅,哪怕是泥人都会有三分脾气,可李玄霸却只像是赶走了几只恼人的苍蝇。
“放在心上又能如何?证据呢?”李玄霸摊开双手,耸耸肩,说道:“难道越王会承认自己所做的事情?”
见到李玄霸的动作,房玄龄真的相信李玄霸不会追究此事,他明白李玄霸的话是对的,但他觉得很不公平,很没有道理。房玄龄是个读书人,他希望凡事都能讲讲道理。
梁啸听见证据二字,好奇道:“公子,既然您想要证据,又为何吩咐我们将他们直接杀了?留下他们的性命,不就可以向越王讨回公道了?”李玄霸在国子监外做的动作,梁啸看的很清楚,他理解了李玄霸的意思,所以其他的少年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李玄霸一拍脑门,有些后悔没让梁啸自己先回大营,比起房玄龄,魏征更加耿直,他交出来的学生,又能圆滑到哪里?所有的少年中,也只有李九指合他的心意,或者说安静的李九指。
“你们要记住,和越王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李玄霸虽然觉得伤神,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只要越王不承认,我们抓住多少刺客都没用。就像张将军被关进天牢,整个洛阳城,只怕没人会相信他与瓦岗贼有关系,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