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两夜,荥阳郡大开城门,迎接归乡的百姓。各县的街道上熙熙攘攘,随处都能闻到米糕的香味。
天气寒冷,护城河结起了厚厚的冰,一些大胆的孩子在上面嬉戏打闹,不时有年幼的孩子滑倒,引起阵阵哄笑,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这幅画面,也忍不住莞尔。
城门的守将似乎不愿坏了过年的气氛,对于来来往往的百姓,只是随意的询问几句,并不去为难任何人。
瓦岗寨的探子佯装成普通百姓,顺利的刺探到荥阳的情况,然后满怀心喜的将消息传递回去。李密本就有乘着年关攻下荥阳的想法,如今得到荥阳防守松懈的消息,如何肯放弃这样的机会。
“翟公,行军打仗,在于攻其不备。”李密前去拜见翟让,恭声说道:“时至年关,张须陀以为我们不敢冒着严寒攻城,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乘着朝廷各路大军无法救援,出奇兵占领荥阳。”
如今的李密,不再只是军师的角色。凭借他的谋略,瓦岗军首次打败张须陀,又引得各路义军纷纷加入瓦岗寨,立下如此大功,翟让更加重视李密,让他率领投奔而来的部分义军。
“让正有此意。”翟让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先生觉得何时动身比较好?”
“当然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李密意味深长的答道。
除夕当夜,翟让、李密、徐世绩、单雄信等人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荥阳郡外。一辆辆登云车轧着还未融化的雪,发出“吱呀”的声音,乘着夜色,缓缓靠近城墙。
城墙上并无光亮,对于瓦岗贼来说,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好时机。
勇猛的将士,安静的爬上云梯,眼看就要登上城楼,突然间,城楼上亮起许多火把,把这些将士的脸庞照的一清二楚,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无数箭支从城中射了出来。张须陀等人在火光中,冷漠的注视着城外的大军。
一具具尸体从云梯上跌落下去,接着,翟让看到城楼上的士兵,挑着几颗头颅,那些头颅还在滴着血,显然是刚砍下来不久。
翟让扫了一眼,便确定派到城中的探子,已经全部被张须陀斩杀。其实,这些探子刚进城,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张须陀之所以任由他们将消息送回瓦岗寨,就是为了让瓦岗贼白跑一趟。
张须陀明白,想要凭借手中的兵马,将瓦岗贼剿灭在荥阳城外,根本是痴心妄想。
“张贼,可敢出城一战?”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翟让当然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回瓦岗寨,他骑马上前,大声吼道:“终日躲在城中,与缩头乌龟有何两样?”
“城里正在过节,我家将军没空理会你们,想打就进城来打。”张须陀并不理会翟让,依旧默默计算着瓦岗贼的兵力,罗士信却不愿张须陀受辱,反击道:“你们从贼窝大老远来一趟荥阳,若是空手而归,难道不怕你们的婆娘不让你们进被窝吗?”
罗士信言语粗鄙,却很合将士们的口味,城楼上响起一阵大笑声,然后不知由谁起的头,将士们齐声吼道:“天寒地冻变成狗,回家没有热炕头!”
李玄霸在角落中听了几遍,觉得还算押韵,满意的点了点头。李九指与梁啸一直站在李玄霸身侧,当然知道那句话是李玄霸传给肖校尉,大嗓门的肖校尉又领着十几名禁军吼起来,再然后城墙上的士兵全都跟着笑骂起来。
随着叫骂声越来越大,翟让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他恨不得下令,让士兵强行攻城。
李密看出翟让已经动怒,连忙说道:“翟公,张须陀既然猜到我们的打算,想必一定做好了守城的准备,来日方长,我们不如先撤回瓦岗寨。”
翟让回首看了一眼,冷冷的说道:“难道我们数万大军,竟无法攻破只有一万敌军把守的城门?”
“攻下荥阳并非难事,但我方如果损失惨重,那便是为他人做嫁衣。”李密劝道:“将士们冒着严寒来到此处,本来就心有怨言,现在偷袭不成,他们的士气必然受到打击,确实不适合强行攻城。”
翟让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下令偷袭荥阳,数万大军放弃与家人团聚,长途奔波,如今让他丢下数百具尸体就撤走,他如何甘心?又如何抹得开面子?
“探子的消息应该不假,张须陀有可能只是故弄玄虚,城中根本没有多少兵力。”翟让对李密说道:“何不佯装攻城,试探一下虚实?”
“张须陀治军严谨,哪怕昨日才发觉我们的意图,今日也能够整合大军守城。”李密微微摇头,说道:“密以为,我们不该冒这个险。”
“翟大哥,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乘着大军还没有什么损失,我们赶紧撤退吧。”王伯当上前劝说道:“张须陀有勇有谋,实非容易对付的人。”
“既然先生与伯当都这么说,那便撤军吧。”翟让叹息道:“为了将士们的性命,只能放弃这次机会了。”
瓦岗军来的突然,走的却很从容。地面泥泞,骑兵无法发挥出优势,所以张须陀不敢派士兵追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岗贼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