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格听身边人说道着可怜了明家有老有小、大大小小百条人命之时,又传来了忘年之交蔡迅自动辞官的消息,在他与蔡迅秉烛夜谈之后,他方重新开始思考这件看起来很平常,实则充满了阴谋的明楼一案!
那时的蔡迅虽未透露什么给他,面上却明显有悔意。
身为天子之师,又是太子太傅,饱读诗书的高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无法置信他竟然被人利用了?!
高格叹道:“杀一个人灭口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将这个人灭口灭得顺理成章,最好的办法则是借刀杀人!而老夫……”
而他便是被人借来杀明楼灭口的那一把刀!
高格摇了摇头,叹着气再也说不下去。
他到底有无说谎,白青亭不知道。
但她看着满头银发的高格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想他的表情与情感皆那般真实,应当不会是作假。
可这世上总有一类人,他们擅长于演戏,演得天衣无缝,莫说只是她略懂几分心理及微表情分析,便是专业的人来大概也有出错的时候。
她无法确定,心里面却莫名地已倾向相信高格的一边。
出了高府之后,坐在马车里,她一直都没有开口。
君子恒问道:“你信么?”
白青亭抬眼瞧了瞧他,复又垂下,她还是没有出声。
君子恒执起她的手,看着她纤细修长的五指:
“指有长短,人有对错,青亭,倘若高老太爷当年真的是被人所利用,你会如何?是放过他?还是坚持你的血债血偿?”
指有长短,人有对错……是啊,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可并不是每一个犯过错的人一旦忏悔,他便有要人一定原谅他的资格!
白青亭任他玩着她的手指。还是未对此表个态。
君子恒也未再开口,他轻轻地将她搂入怀里:
“青亭,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对我真正地敞开你的心扉……”
她心上一颤。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过了似是半个世纪之久,白青亭含笑道:
“瞧你说的什么,莫非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
君子恒打断了她:“青亭!”
他将她搂得更紧些,低沉微哑的声音飘入她的耳里: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所指并非这些,不要对我说谎。也不要敷衍我,你若还不愿说,那便不说,待你愿说了,再与我说,好么?”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君子恒先下的马车,再扶着白青亭的手让她稳稳当当地下了马车。
上了三楼上房,白青亭独自留在了房里,君子恒则去找了龙琮。他还得与龙琮说道说道今日高格寻他上门做客一事。
她没有说什么,因着她明白,也相信他是不会说出高格寻二人去的真正目的。
她能感受得到,虽然君子恒总在她面前说着龙琮是他信任的人,可她却明显地感到了他对司景名与他对龙琮的区别。
这种区别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使然。
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及的人太多,他无法全然将这种生死大权交到一位出身皇族的人身上。
即便他还是这个人的恩人,即便一直以来这个人全盘地信任他,几乎是将性命与希望交到他手上。
人是有贪念的。人的**是会澎涨的。
他无法确定,在致命的诱惑面前,龙琮是否能坚持其初衷,是否真能不伤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她!
君子恒此去,大概会避重就轻,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事实也确如白青亭所料,君子恒只对龙琮言道是君家与高格过去有几分交情,于是去拜会了一下高格,过门而不入。非是君家礼数。
龙琮未有多疑,一是因着他对君子恒的全心信任,二是因着昨日高国安的拜见,他想必然是昨日高国安诚心相邀,君子恒与白青亭盛情难却方不得不上高府亲会高家老太爷。
君子恒再回房时,白青亭正等着他,他颇为意外:
“怎么?想与我谈谈高老太爷?”
白青亭点头:“是,他说他已悔,早听闻你的英名神断,故想借你之手重查明家冤案,还我父亲与我表哥一个清白,更让明家百条冤魂能在地下安息,可……”
她停了下来,神色不定。
君子恒道:“你是在想,他所言是真是假,或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白青亭走近他,慢慢抬起手,在他疑惑却又含笑的眼眸下,她从正面抱住他的腰,像个撒娇的小女子将整张脸埋进他宽广的胸膛:
“你说,他所言是真是假,或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听着她将话丢还给他,还是这样娇媚无限的姿态,他闷笑出声。
君子恒抬手将她抱紧,五指轻轻摩挲着她高高挽起的发鬓:
“凡事有真有假,但在真相明朗之前,我们何不试着去相信它便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