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吗?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在那里谋职任官。”狄奥格尼斯口中和鼻孔里都流着沫子,仰着头接过了传令的皮筒,暗自寻思着。
尼西亚城中,昔日苏尔雷曼居住的绿宫当中,一队武士保护着座小巧的肩舆,缓缓抵达了漂亮的庭院前,比先前更为发福的布雷努斯很谨慎恭敬地在台阶前下马,而后从肩舆垂帘后,牵出了气度雍容但个头玲珑的公主黛朵.科穆宁,她现在是整个帝国官方唯一承认的紫衣公主。
“父亲对你寄予的期望很大,在这里任职要比在莫利亚或马其顿荣耀多了,因为靠近皇室的兴起之地。”黛朵轻启朱唇,挽着自己的夫君踏上台阶。
“可是这里的军事压力也很大,高原上的突厥人,还要和塞琉西亚的高文打交道。”布雷努斯苦笑着。
“怕什么!新就任南色雷斯松大公的科萨将军,是你的挚友。你在任职期间的政策施行和军队调集,绝不会有任何障碍,这是父亲给予你的机遇,要好好把握住啊我的丈夫,做出点成绩来给世人瞧瞧,让帝国政局离不开你。因为我和那个叫阿帕忒的****荡妇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觉得约翰那家伙太丑了,根本不像是有科穆宁血统的继承人。”黛朵这段话压得很低,只让布雷努斯一人听到。
这位小公主心中明白,父亲必然对在阿拉尔曼战事里约翰的应变处置能力感到失望,才叫她的夫君接替这里的职务的(至于她的叔叔塞巴斯托克拉特.伊萨克,皇帝早已对他失望),这便是自己腾飞的最好机会——以前生涯的十多年里,她黛朵在宫廷里属于被遗忘的角色,虽然她也很美丽,虽然她也很娇小,虽然她也很聪明很有教养,但在众人乃至父母的眼中,她不过是姐姐长公主安娜的“缩小版”而已,所有的光芒都被遮盖住了,就像自惭形愧的月亮,从来不敢和太阳存在于同一片天空那样。
这本身倒也没什么,当父亲答应将她许配给那个高大英俊的瓦良格蛮族将军时,她的心中满意了、悸动了,即便当时父亲的考虑是“我舍不得安娜,所以就只有送出黛朵”这样的残酷,可黛朵那时候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她就是想离开宫廷,和那个棕发蓝眼的家伙结合在一起,当他的乖乖小妻子,待几年后为他生儿育女,得到大贵族的封号,居住在就职地的宅院里,偶尔去宫殿出入参觐,平平淡淡而幸福地过完一生。
但是这个愿望,就像那只镶嵌着玻璃珠当眼睛的机械假鸟般,扑腾腾飞了出去,它以为此后能拥有天空,却因没有真实的羽毛而颓然坠地,假的翅膀可笑而无助地摆动着,直到僵硬地倒在角落,再度被人漠视和遗忘——新婚之夜,她姐姐跑了,恬不知耻地和高文私奔了,自己则还是那个可怜可悲的“缩小版”替代品而已。
想到这里,黛朵脸色痛苦起来,眼神发直,用手捂住胸口,弓着腰呼吸急促,布雷努斯见状,心知她的旧毛病又犯了,便关切地扶住妻子,让她暂时在台阶边休息会儿,“你不用管我,让使女和奴仆留在这里陪我下就行,你快去处理交割的事宜。”黛朵对丈夫的关切,显得很不满意。
于是在妻子的催促下,布雷努斯也只能走入庭院后的厅堂当中,他看到身披圆领锦袍、踏着紫色靴子的皇帝正坐在正中央的座上,皇子和其他将官分列其下,便急忙上前依次施礼。
“不必如此朕的佳婿。”皇帝和颜悦色,“当然朕临时紧急决定将这里托付给你,绝不是给你和黛朵找个方便抚育子女的闲职那么简单,你是有艰巨的任命在身的。”
“是的陛下。”
“休惨遭杀害,帝国和朝圣者间出现冲突裂痕。朕完全明白,主谋就是现在占据侵夺了安条克城的博希蒙德!所以而后你的任务,就是压制博希蒙德、高文和鲍德温,采取的政策是‘军事上守御,外交上进攻,财务上蓄积’,不知道你明白吗?”
“我将竭诚完成陛下的嘱托,此后任何重大事端我都会先请示皇都,再做施行。”布雷努斯的答复,让皇帝很是满意,“佳婿啊,你的地位此后在安纳托利亚就是最高者,没有人能对你掣肘,比提尼亚的米哈伊尔、哈罗德,特拉布宗的西奥多罗,色雷斯松和奥普希金的科萨,都要听从你的规划调遣,所以利用这样的权势,好好执行朕的政策,朕对你的忠诚没有任何怀疑。”
在皇帝对女婿委以重任时,约翰感到无比的伤怀,当会见结束后,他带着阿克塞颇考斯黯然从厅堂后面的通道,准备返回营地收拾行装离去,这会儿却恰好和转到后面庭院纳凉黛朵的仪仗队伍碰个正着。
黛朵穿着正统典雅的罗马式样长裙,小鸟般靠在肩舆边,用丝帕在轻轻扇风,身边的使女不断地递来各种物什,额头的卷发垂下在她完美圆润的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水渗出,红色的嘴唇和白色的牙齿正开开合合,似乎在抱怨这初秋依旧闷热的天气。
阿克塞颇考斯急忙走上前,拜倒在公主的裙前,“兄长你这是要去哪里?”黛朵微笑着,明知故问。
“因为陛下要重夺对亚得里亚海的控制权,所以对皇子殿下委以重任,让他经略莫利亚地区,皇子率先离去要收拾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