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然后他自己在教学里改进。这么一来,孩子们学习的劲头就大了,而且斯杰潘是决不会像那些老夫子那样,指责孩子们“看汝何其轻佻”,就算小课堂有时候闹得要掀屋顶,他也不发火,只会捂着耳朵哀叹“耳膜穿孔啦!打120啊!”
有他这个先生的纵容,孩子们明显变得活泼了,比过去有了更多的活力。
相比之下,用戒尺逼着孩子们背死书、天天嚷着“戒骄戒躁”,总要学生谦虚而吝啬表扬的传统教学,自然就不吃香了。
其中,最让九阿哥欣喜的还是弘晸。
那天,弘晸拿来了一幅画。
九阿哥被那幅画给震惊到了,那是画在厚重雪白的桑皮纸上的太阳系九大行星。弘晸使用了颜色笔,而且使用了自制的圆规。于是不论是距离位置还是星球的状态,都分毫不差。
“是你画的?!”九阿哥十分惊喜。
弘晸点点头:“斯杰潘和我讲了一遍,我记下来就画给他看,这是第五稿了。前面的都有错呢。”
这小子,亏他有这份耐心。
“阿玛知道这是什么?”
九阿哥点点头:“太阳系的九大行星,但是弘晸,冥王星已经被划归为矮行星了,斯杰潘没告诉你么?”
弘晸垂下眼帘:“告诉了。可是,当了那么多年的行星,好好儿的,突然又改成矮行星,它多可怜!本来它就在溜溜边儿上,又没犯什么错,就被一脚踢出去——那样太不公平了。我不乐意给它改。”
九阿哥被逗乐了,心想,冥王星当不当行星,还得我儿子说了算。
弘晸又问:“阿玛,为什么其余人都不知道,只有你和斯杰潘知道这个?”
九阿哥一时,答不上来。
他想了想:“你四伯、八伯也知道,你十叔也知道,你十三叔也知道。你皇爷爷……”
康熙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怎么在皇子的教学中宣传这个,更不会在父子交谈中大肆提什么宇宙什么行星之类的话题。
弘晸扬了扬眉毛:“所以就是说,知道这个的,不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
九阿哥笑起来:“就算人家都不知道,那又怎么样?”
弘晸不知为何,叹了口气:“为什么皇爷爷不让人教大家这些东西?为什么就只有几个人知道?阿玛,皇爷爷自己知道很多,对不对?可是他不肯教别人,上回我入宫去,看见他拿着和我用的一样的圆规,在做几何题,而且宫里也有一个大球,斯杰潘说那叫地球仪,皇爷爷天天对着那个地球仪,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没让天下的百姓学他会的东西,我当时对着那个球问得多了,皇爷爷还不高兴了呢。“
九阿哥吓了一跳:“你问啥了皇爷爷不高兴?”
“我没问啥不得了的呀,我就问皇爷爷,既然这个大球上有这么多国,凭什么咱们大清就是天/朝上国?难道人家就不能当天/朝上国了吗?”
九阿哥险些背过气去:“这熊孩子!我算知道这两天皇上为啥瞅我不顺眼了,敢情是你在添乱呢!居然跑皇上那儿大放厥词,皇爷爷当时没揍你算不错了,他说了啥了?”
弘晸委屈地眨眨眼睛:“也没……说啥,就是脸色不大好,然后叫我专心念诗书,还说这是‘奇技淫巧’让我不要多琢磨——那他自己怎么成天泡在‘奇技淫巧’里?他可以,别人为什么不可以?这道理何在呢?皇爷爷自己守着这些知识不告诉别人,这不是很自私么?”
这话就把九阿哥问住了,他犹豫半晌,才说:“皇爷爷是觉得,让大家都知道了不好……”
康熙怎么可能在大清推广西学?他傻啊!百姓都启蒙了都开化了,信息资源平等了,谁还会把他当神仙供着?这么简单的帝王术,普通人都知道。康熙才不会做这种自毁门墙的蠢事呢。
弘晸当然无法理解这么深的事,他只是扬起脸,满脸稚气地追问父亲:“让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不好?阿玛,往后,我也想把学到的教给大家,像斯杰潘那样。”
嗯,皇族少年有志平民教育。九阿哥想,这孩子有出息,只可惜,出息得不是地方……
而且眼看着,已经有叛离出身的萌芽了,说话还这么放肆,往后弄不好,真的变个小革命党。
九阿哥和斯杰潘转述了孩子们关于四书五经的抱怨,他说,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一点儿古书都不愿意碰了,虽说这些孩子不用参加科考,但念古书念得如此懈怠,后果堪忧。女孩也罢了,哪怕立志要当居里夫人,只要她自己乐意,往后父母再给选个性格宽厚的夫婿,就算在闺阁里捣鼓出原子弹来,也没人指责。
但是,男孩却无法脱离社会,确切地说,未来无法脱离官场。
“还有,弘晸的古文老师和满文老师都来我这儿投诉你了。”九阿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说你占据了孩子们有限的精力,等回到他们那儿,弘晸直打瞌睡。”
虽然九阿哥自己根本不在意这类投诉,斯杰潘每日的课程只有两个小时,插在传统教育和骑射课程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