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她们所处的院落,就是一座大禅堂,是为主持讲经说法之地。堂后假山叠石,松柏苍劲,皆为数百年之物。
大禅堂后为最后一进院落,可视为花园,内有一片假山,象征普陀、峨眉、清凉佛教三山,山上有三大士殿,正殿为观音,左为文殊,右为普贤。山后有两株古银杏树分立两旁,饱经沧桑的虬干枝叶高耸入云。其后还有几座御碑亭,两侧有爬山游廊,通过小亭到一座后楼,不过这座后楼似乎往日并不开放。隔门与西路的爬山游廊和亭阁相连,亦与东路长满树木的土山相通。
鸟鸣声声,松涛阵阵,远远望去有如碧海浪淘,山风一吹,让人觉得清凉无比,再走却有些偏僻了。
忘忧和合欢正想开口说话。
“到了。”清沅指指一座小佛堂。她前世来过法华寺,记得这里有一处十分清净的佛堂,往日不染香火。
忘忧和合欢互相看了一眼,十分疑惑。
佛堂十分窄小,绿树掩映间不容易叫人发现,门前却叫人打扫得很干净,像是有人住着。清沅向两个丫头解释:“相传几十年前法华寺有位得道高僧圆寂坐化后拒不发丧,也不讣闻。生前只叮嘱重僧:凡起龛或安葬,莫请法师封龛说法种种仪式。其遗骸不用棺木,不火化,用缸跏趺盘坐于后山。三年后开缸,如散坏则照样不动藏于土,如全身,装金入塔院。众人遵循,在其圆寂后一切礼忏佛事未做,唯念大悲咒及观音圣号送其往生。”
在两个丫头听来,她这话语里似乎有些神往。
“如此三年后,果真金身不灭,如今其生前禅堂便照旧,无人搬动,只派人照应香灯茶水,也允香客来此,自可在内念经礼佛。”
两个丫头心里却毛毛的,她们毕竟年纪还小,不管是佛也好,是鬼也罢,却总觉得叫人害怕。
清沅如今重生,一直认为是佛祖感念其心,特赐此等机会,一直寻个时机好好个上柱香。
踏进堂里,四围有大椿凳可趺坐,中间是佛龛,高僧遗像则供存后面。
忘忧吓了一跳,轻轻叫了一声。
清沅转头去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怒目的金刚,黑漆漆的不容易发现,铜陵般的大眼却很可怖。
她安慰说:“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你无需害怕。”
忘忧点点头,竟不知自家姑娘如此诚心。
阮清沅恭敬地跪在佛龛前,心中默念:信女阮清沅,曾与佛祖跟前发愿,愿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如今得佛祖庇佑重回世间,无奈至亲尚在,孝不可不尽,诸事身不由己,尚有前世未解之因果。请恕信女晚来一步向佛祖告罪,他日红尘事了,必当请谢我佛。
她曾读《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时,有感于药师琉璃光佛为度众生发的十二大愿,尤其是“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一愿,何其向往,可真当重活一世,却依旧无法逃脱红尘。
是空,是无相,是无作为二。
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的,她到底也只是一个俗人。
敛容起身,她又行了一个佛礼,才对两个丫头说:“走吧。”
两个丫头见她容色肃穆,也不敢多问,直到踏出了佛堂才轻轻松口气。
不知是她们胆小还是姑娘胆大,总觉得那至今尚未入土的高僧禅堂里阴仄仄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三人正走到西边一处转角,清沅冷不丁却被一人狠狠撞上,身上顿时觉得一烫,一看正是一位端着茶水的小沙弥,洒了她一身的茶。
那小和尚慌忙惊呼道:“施主,对不住,施主,可无事?”
忘忧眼疾手快得扶住小和尚手里的托盘,说:“小师父莫惊慌,快找个地方给我家姑娘整理下衣裳才好。”
合欢胡乱扯着清沅,用帕子擦她身上的茶渍,急着问:“可烫着了?姑娘?”
清沅拉住她,“没事,没事,也不是滚开的水。”转头便对小和尚道:“是啊,小师父莫自责,可有净室能供我整理仪容?”
小和尚的大眼眨了两下,才回过神说:“请各位女施主随我来吧。”
他领着三人到一处厢房,正靠着适才看见的小楼,那小和尚抓耳挠腮的,局促地说着:“这个……施主,就这里了……”
清沅立刻懂了,寺庙里的僧众,便是年纪这般小的也不能和女香客长久接触,“小师父若还有事就先走吧,我们自己收拾便可。”
他一听如释重负,行了礼告退:“多谢施主,小僧告辞了……”
两个丫头替清沅稍微清理了下衣服,伺候她洗了洗手,扶着她出门,山风一吹,清沅不由冷得一颤,忘忧说:“这可不行,虽说有日头晒着,可姑娘穿着这湿衣服,眼看吹回去可是要冻坏身子的,这里离咱们的厢房还有一段路呢,我先赶回去寻件披风来,姑娘就现在此处等一等吧……”
清沅想拦她,“我哪里有这么体弱了。”
忘忧却不同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