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嫀的浴房内,罩着大红薄纱灯罩的灯火射出红彤彤的光线。
象牙白的木质浴桶内,洒满了稚嫩的玉兰花瓣。
整个浴房香气四溢。
沈茗嫀一个深呼吸,整个人浸在了温水中。
采青一旁笑道:“看样子是彻底好了!”
采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三姑娘说了什么。夫人两日没出房门了,连饭也吃的少了。”
“或许是这些日子守着三姑娘累了,如今三姑娘好了,夫人是该歇歇了。再说夫人本来喜静,不出门也是常事。”
“你没瞧见那日夫人离去的样子嘛?”
“是有些......”
哗啦一声,沈茗嫀从水中冒出头来,漾出温水溅了采青一裙。
“呀!”采青一呼,提裙连连后退:“我的姑奶奶,您才消停几天?”
沈茗秦长长吐了口气缓缓的依靠在浴桶边上,微微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现在是真的,娘亲肯定有事瞒着我!”
“又来了!”采青跺了跺脚,对着采香说:“你守着,我去换个裙子。”
“去吧!去吧!”采香冲采青摆了摆手。
采青提裙出去,采香见沈茗嫀又陷入了沉思状,默默的拿起了沈茗嫀的手背,用巾子细细的擦拭起来。
沈茗嫀任采香擦拭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浴房内只有细碎的水声。
那日沈茗嫀和娘亲讲了自己所能记得的一切人和事。
一开始秦清玉只认为女儿说梦话,面带微笑的听着,还不时的安慰两句。
只是说到沈羡陵北上不久的大火秦清玉就笑不出来了。
再说到沈羡陵不归,沈茗嫀为医治自己哀求陆秀英,还不时遭到沈茗妧的奚落,纵使沈茗嫀刻意隐去不少细节,秦清玉还是听得泣不成声。
等说到被骗冲喜,被迫殉葬,秦清玉已经抱着女儿哭到气竭了。
见娘亲比自己哭的更厉害,沈茗嫀凑在娘亲耳边问道:“娘亲您怎么闻出火油的味道了?您闻过?”
秦清玉连连摇头,声音带着震颤:“没有!娘亲没有!是你在做梦!一定是你病中做的噩梦!一切都不是真的,你现在醒了就好,什么都不要想了。”
“娘亲......”
没等女儿说完秦清玉推开女儿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这两日,沈茗嫀也不敢去见娘亲,一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前思后想的,总也想不明白。
沈茗嫀病好了,第三日晚上采青采香才侍候她沐浴。
浸泡在温水中,又有侍女轻柔的擦拭,沈茗嫀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不少。
“采香你觉得二姑娘如何?”
“啊?”采香被这么一问,顿了片刻才道:“三姑娘您怎么会问起她了?”
记忆中采香成了沈茗妧的陪嫁,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的?想到这里沈茗妧的语气不由提高了几分:“怎么?我就不能问她了?”
“能!能!能!”采香见主人恼了连忙陪笑道:“回三姑娘的话,采香知道她是三姑娘的劲敌。三姑娘的敌人自然是采香的敌人。”
“噢......”幼时的记忆渐渐的清晰起来。
采香说的没错,从小,这位没大几个月的二姐就不喜欢自己。若不是九岁那年在族学的课堂上和她打了一架,娘亲爹爹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家里,单独请先生到家里来。
那次两人都牟足了劲连须发花白的老先生都挂彩了,想到当时的惨烈,沈茗嫀不由摇了摇头。大火之后,沈茗嫀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淘气,多么的霸道......生活有时候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那年初夏的课堂上,沈家的几十个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小姑娘,整齐的坐在课堂里。清风拂面,聆听先生教诲。
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津津有味的讲着褒姒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沈茗妧指着沈茗嫀对着身边的几个女孩们悄声道:“她和她娘亲一样都是祸水!”
沈茗嫀的耳朵最是灵敏,听到娘亲被羞辱,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拍冲着沈茗妧嚷道:“你说什么!小人才背后嚼舌头!”
沈茗妧也不甘示弱,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的鄙夷:“你没听到先生讲嘛!红颜祸水,调戏诸侯,终至亡国!”
耳背的老先生,正讲着,猛见一红裙小姑娘单手掐腰的站着,说的还头头是道的,不由赞道:“说的不错!”
哈哈哈......课堂顿时乱成一团!
有了先生的鼓励,沈茗妧越发得意,三两步冲到了讲台上,站在老先生身边指着沈茗嫀大笑道:“族里的姐妹姑姑侄女们你们都听到了吧。如今连先生都说她是祸水!”
老先生此刻才发现原来是两个女学生在吵架,使劲的敲打着戒尺连声喊道:“停止喧哗!停止喧哗!”转头又指着沈茗妧:“回到位子上去。”
沈茗妍连拖带拉的将沈茗妧拉到了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