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喜事闹得兵荒马乱,徐太夫人也有些不虞,不过看到袁氏面如金纸躺在床上,也只是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明珊已经习以为常,她换了衣裳就一直守在袁氏跟前,直到她醒来。
“太好了,你的亲事娘也不担心了,眼下就剩下宁姐儿了,娘只能拜托你了,若是你爹她……”
袁氏说着突然停住了,呆呆地看着帐顶。
周明珊敏锐地发现了她眼底的那丝愤懑还有不甘,可再一眨眼,却见袁氏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容,“管他呢,他自会操心,你要好好的……顺便帮娘照顾好宁姐儿……”
袁氏说得断断续续,周明珊眼泪似乎已经干涸,呆呆看着袁氏说不出话来。
虽然母亲重病,儿女不该操办这些喜庆之事,可一来袁氏坚持,二来众人也体谅她的心情,所以,穆周两家的亲事还是在大奶奶温氏的操持下继续走礼。
换庚帖,合八字,下定……只剩下了最后的请期和亲迎。
“这个穆世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真是不可理喻……”
对这门亲事真正心满意足的也就只有三爷周泽了,每次见了面,穆世子对他也客气得很,他倒是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
谁知这个未来女婿居然做了一件如此出人意料之事。
“怎么了?”
既然周泽会在正房抱怨,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朝堂机密,周明珊就问了出来。
“他居然——他居然在大朝上向陛下请旨辞去了所有的职务,这且不说,关键是他居然说是要操持亲事,所以担心顾不上公务……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堂堂西征元帅该说的话吗,真是荒唐,荒唐!”
周泽显然是很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新留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明珊一怔,听起来穆煜廷确实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操持亲事,多么啼笑皆非的理由!
虽然显国公府夫人吕氏以等周明珊及笄再请期为由,又返回了边关,可显国公府也不是没人了,如何轮得到他堂堂世子亲自操持婚事?
这话任谁去听也不会相信,可穆世子居然就在大朝会上如此做了。
最令人意外地是,皇帝居然真的准了!
这或许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周明珊只能如此想,再多的她也不清楚。
可父亲一个成日在皇帝跟前行走的人,会想不明白?
她下意识又朝父亲看去,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父亲身上那崭新的直缀,。
针线细密,领口和袖口绣着暗色的云纹,看起来不像是正院的针线。
袁氏这些时日病重,正房的丫头们都在忙着照顾她,再说没有袁氏操持,谁敢自作主张为周泽做衣裳?
她不由得有些心寒,语气便有些控制不住,“穆世子那样说自然有他的考量,父亲既然不清楚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有空多陪陪母亲不好吗?”
周泽愣了一下,接着脸色骤变,显然没想到周明珊会如此不敬。
不过当他触到周明珊意有所指的目光时,嘴角嗫喏几下,最终还是没说话,“哼”了一声离开了。
周明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底寒凉如冰。
袁氏最终还是没撑过八月,在中秋前几日撒手而去。
周明珊穿着粗麻孝袍,跪在灵堂前,随着唱和声呆呆地磕头回礼。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当真正看着袁氏一动不动冰冷地躺在那里时,那一瞬间还是觉得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重生以后一年多的殚精竭虑,现在想来好似个笑话!
也许是她太执着,想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改变母亲的命运,结果证明一切都是她的奢望而已。
母亲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执着,也许她心心念念的活着对于母亲来说才是个沉重的负担……
做完了法事,袁氏的棺椁被送去安葬后,周明珊大病了一场。
这场病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一直在消耗着她的精气神,每每看起来要好之时,却不是发烧就是咳嗽,没个消停。
就在她病倒得这段日子里,宫里的宁太妃也去了。
兴远侯府的肃穆之色又重了些。
周明珊只觉得心底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压得她呼吸困难,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穆煜廷来看她。
一见她的样子,他就皱起了眉头,声音冷厉地不像话,“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
周明珊苦笑,她能给谁看,母亲已经去世,又还有谁会像母亲那么在意她好不好?
“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消沉,而是该想想你要做些什么才不辜负岳母对你的心意……”
岳母?
对啊,她和穆煜廷已经定下了亲事。
脑袋又有些发沉,迷迷糊糊间,周明珊还在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