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以貌取人,也不是看轻下人,而是人的本性。
一个三等丫头突然跳出来说是为了主母打抱不平,所以害死了庶出的小主子,除了提醒别人这是主母的设计之外,没有别的作用。
而母亲,就算康哥儿没了,她也完全相信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
“你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么?”气怒中,周明珊的语调都有些变化。
面对她的指责,春桃一句也不分辨,跪地俯首磕了几个头,“还请姑娘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儿是婢子坐下的,婢子承担就是!”
放心?她如何能放心?
周明珊瞬间气血上涌,春桃做出此等姿态,明摆着就是不顾自己的命也要把袁氏拖下水。
在这种情形下,要说袁氏一点儿也不知情,怕是在场之人除了她谁都不会相信。
周泽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渣,“依你说来,你是因为要替三奶奶抱不平,所以才害死了长生?”
“是!”春桃毫无半点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胡——”周明珊急了,什么都还没问清楚,如何能就这样定了罪名?
周泽一挥手打断她,回头警告道,“珊姐儿,你先在一边坐着。”
然后又看向春桃,不紧不慢问道,“那你的毒药从哪里来的?”
周明珊闻言稍微放了心,这也是她想问的,以春桃的身份这么贵重隐秘的药她如何能得到?
春桃依旧低着头,眼皮也不抬,“这药是奴婢从二舅老爷身边的张望那里要来的,总共只有半个小指甲盖那么一点……”
怎么又牵扯到了二舅舅?
周明珊突然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二舅舅袁文忻经商,南来北往得跑,见过那些新奇的东西数不胜数,他还在京城里开了个铺子,专门卖那些从各地进来的稀罕玩意儿。
张望是他身边的长随,常年跟着他四处跑。能得到这种毒药也说得过去。
果然,周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快得几乎让周明珊以为自己花了眼。
看来,父亲是相信了!
她紧紧得捏着衣袖。突然间很后悔方才没有堵了春桃的嘴。
不管对方是谁,这一招确实厉害,成功地让袁氏翻不了身。
有一心为主子打抱不平的丫头,还有提供毒药的娘家人,这一切简直就是完美的证据。证明袁氏蛇蝎心肠,容不下庶子的存在。
周明珊抬头看向袁氏,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反而意外得平静,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周泽也看向了袁氏,不过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然后便又收了回来,重新放在了跪在地上的春桃身上。
“你还有别的要说么?”
春桃抿着嘴摇摇头,“没有了!”
“既然如此。”周泽又看了她一眼,抬头吩咐道,“来兴,把她押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接近!”话语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来兴答应着带上春桃下去了。
不知何时,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周泽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食指一下一下得敲打着手背,一副沉思的样子。
袁氏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周明珊有些着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有心想让袁氏分辨两句,可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侮辱她。母亲是什么人。这屋里的人恐怕最了解了,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也应该知道才是。
事情到了地步,权看父亲如何了。
日头一寸一寸得西移,直至屋里安全暗了下来。
“三爷,奶奶。现在摆饭么?”外头突然传来藏蕊的问话声。
周泽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噌”的一下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他后脚刚跨出门槛,袁氏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软软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娘……”
周明珊一个箭步上前,正好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扶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娘,您……”看着袁氏灰败的脸色,她心有不忍,却坚定道,“您放心吧,都是春桃那丫头胡说八道的!”
“呵呵……”袁氏扯了扯嘴角,目光迷离而忧伤,喃喃道,“福儿,你难道没发现今儿只有我们几个么?”
周明珊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确实,方才审讯春桃之时,居然只有他们三个,再就是来兴在外面守着。
想来是父亲不想把话传出去,才如此安排的。
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袁氏自嘲一笑,道,“正是因为你爹他相信才会这样做啊!”
若不是相信春桃所言,三爷根本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依他的性格,反而会大张旗鼓让更多人都知道,然后反驳春桃,证明袁氏的清白。
而他今日这样做,只不过是在告诉袁氏,他已经为她留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