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明玲砸了多少茶盏杯碟,这一起由亲事引发的算计和阴谋终究是随着杨昭惠的被“发配”过去了。
天光日暖,端阳之日来临,府里处处散发着雄黄的味道。
丫头们身上佩戴各色豆娘,绉纱蜘蛛,绮榖凤麟,茧虎绒陀,排草蜥蜴,又有螳蜘蝉蝎,又葫芦瓜果,色色逼真。还有巧手者,用续罗制成小虎及粽子、壶卢、樱桃、桑葚之类,以彩线穿上,悬于钗头,或是挂于门首、床帐等处。
大家都忙着避五毒,连近日不怎么出来走动的孟月婵也跟着丫头们一起斗草簪花。
周明珊曾上门探望过一回,可是没等进门便又退回去了。
也许自己有些矫情,可是她真没想到该如何面对孟月婵。
倒是孟月婵主动来了听闲居。
人看着虽然有些憔悴,可精神还好,周身似乎比从前多了一股从容镇定的味道。
“你是打算以后再不见我了?”
知道孟月婵是打趣她,周明珊莫名有些尴尬,“不,孟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啦,我都明白!”孟月婵嗔笑着打断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往是我糊涂了!其实这世道又怎么可能桩桩件件都心想事成呢?你放心吧,我已经想明白了,不是你的错,是造化弄人罢了!”
大大的杏眼里面洋溢着温和的笑意,抿着的嘴角似乎多了一些坚强。
想到她的那些难处,周明珊一时间百感交集,眼角有也些发烫,“孟姐姐,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安心吧!”孟月婵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然得点点头,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原来。自上次孟月婵闹过自尽,后来经周明珊劝好以后,她又同她母亲孟刘氏细细说了一回话,把以往一直不敢说不方便说的的忌讳和想法都说了。并坚决表示自己不做妾。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而且孟月婵顾虑得也有道理,她们住在侯府表姐这里,总不能尽给人家添麻烦。后来母女二人便商量好再不提此事,由着大奶奶温氏为孟月婵相看合适的。
“明珊。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点醒我,怕是我现在也不能好好儿得坐在这儿了!”
孟月婵看着周明珊,满脸都是诚恳的感激。
她是真的想谢谢周明珊,以往她因为心疼母亲不易,再加上平日学得那些规矩,有些话便是心里明白也不忍、不好意思当面儿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母亲才觉得她没有主见,一力想为她找门靠谱的亲事。
现下说开了,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阵之后重归于好,反倒觉得比以往更亲密了些。
“哎呀。孟姐姐,你再这样说,我都要羞愧得钻到地缝里去了!要说谢,该我谢谢孟姐姐才是!”
她站起身,朝孟月婵正儿八经得行了一礼。
就像杨昭惠说得,若不是孟月婵高风亮节得无私得帮助她,怕是这次很难轻易脱身。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俩一直这样谢来谢去有意思么?”
“没有!”
“那不就行了!”
“……”
两人对望一眼,“噗嗤……”一下都笑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孟月婵笑着打趣了一句,转了话题道,“对了。听说宫里的太妃娘娘又病了!”
“什么?”
周明珊很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孟月婵又解释道,“方才我娘从我姨妈那儿回来稍稍提了几句。”
原来如此,周明珊恍然。
想来是宫里的人来传话之时。正好被孟家姨妈碰到了。
看来这次应该是突然病得很重了,不然宫里也不会专门叫人来送信,而且前儿祖母她们为端阳节礼去谢恩之时都没什么异常。
送走孟月婵,红云也带了消息进来。
果然,太妃娘娘病得不轻,祖母和大伯母已经妆扮好进宫去了。
这次,祖母她们倒是没在宫里待很久,早早就出来了。
不过,看脸色便知道情形不妙。
晚间请安之时,可能是都知道了太妃娘娘病重之事,以往还会说笑几句的二奶奶马氏今儿也息了声。
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太妃娘娘的情形,杨氏便打发了大家回去。
就在周明珊起身告辞之时,上首杨氏突然开口道,“珊姐儿,明日你同我一起进宫,太妃娘娘说上次没见着你,想见见。”
“见我?”周明珊脱口而出,“为什么……”
剩下的话又自动咽了回去,她实在是太吃惊了!
“嗯,明儿早点起来,我让桂嬷嬷过去帮你!”
杨氏的声音清冷飘忽,透着一股心不在焉得感觉。
一时间,屋里还没走的几位姑娘把目光都投在了她身上。
周明珊很想拒绝,皇宫那个地方她实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