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上首的大炕上铺着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里面一个配套的大迎枕,侯夫人杨氏正倚在上面闭目养神。
“祖母……”抬头看到此种情形的周明珊顿了顿,声音压在了舌根。
屋内没留一个服侍的人,只有门口大挂钟上黑色二针走动带来的“嗒、嗒……”的声音。
周明珊有心想问一声,又觉得不好,遂默默站在原地研究那紫檀藤心圈椅上的如意卷草纹。
“你不想进宫?”
足足过了有一盏茶时间,就在周明珊以为杨氏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上首突然传来她那平淡得有些冷清的声音。
“是……”周明珊下意识回答,又猛然间住口。
祖母怎么知道,这事儿她只告诉了周明珞,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不用想了,是王姑姑说你规矩学得好,却总是藏藏掖掖的,我才有此一猜!”杨氏微微皱眉,“能说说为什么吗?”
周明珊一惊,原来如此!
她顿时大悔,肯定是这几日太疏忽,露出了马脚,才被王姑姑识破了!
“祖母,我……”周明珊咬唇,支支吾吾得不知该如何说。
若说是害怕宫内倾轧,估计不足以取信,而且又显眼又不尊敬。
琢磨半晌,突然灵机一动:“就是不想离家里太远了……”
原本只是想临时编个理由,不想这一说出来,周明珊顿时觉得好像就应该如此,嘴皮子也利索起来:“您想,孙女儿一旦进了宫,便再不能成日伴在您、祖父、父亲、母亲还有众位姐妹身边!再说那宫里有什么好的,处处都是规矩,见了比自己位高的人还要行礼,也忒没意思了!”
杨氏愕然,不想周明珊居然说了这么些理由出来!
按一般女孩儿的心思,这嫁了人自然就是要离开娘家的,谁还能成日伴在父母身边?即便是像清儿一般,就嫁在京师,她一年也见不了两三回。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谁还能成天想着娘家,往娘家跑?
再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进宫做娘娘,成为人上人,不管是自个还是家里都能跟着鸡犬升天,得有多大的荣宠富贵!
“你就是因为这个?”杨氏狐疑,看向周明珊的视线充满浓浓的探究。
“当然啊,祖母,要不然,您说我还能因为什么原因啊?”
反正都说开了,周明珊决定干脆在祖母这里定个信儿,以后最好不要让再她学规矩了,这样也可以不用成日看二姐姐和三姐姐的脸色。
“哦……”杨氏沉吟,“既然如此……”
周明珊大喜,以为自个儿要如愿了,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祖母,那我可不可以不再跟着王姑姑学规……”
话一出口,周明珊就知道坏了,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
果然,杨氏脸一板,嘴角下沉:“胡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还是王姑姑高看你了,依我说,你不仅要接着学,还要比其他几个多上心,看看你这个样子!还说你这阵儿懂事稳重了呢!”
周明珊唯唯应诺,不敢反驳,只能暗地里撇了撇嘴。
见周明珊还算受教,杨氏微微点头,又不放心得叮嘱了几句,才叫她下去了。
过得片刻,杨昭惠从内室里出来,见杨氏皱眉,遂上来站到杨氏身旁,伸出手指缓缓按压她的鬓角。
“你听到了?”
杨昭惠手下不停:“嗯!”
“那你觉得如何?”感觉脑子里的胀痛稍微缓解,杨氏微微闭眼靠在迎枕上,“她说的是真是假?”
杨昭惠沉吟片刻,方答道:“依惠儿看,珊姐儿说的应是真的,素日她也不像是那心机深沉的!”
杨氏微微叹息:“既如此,你的事儿应该也没问题了!”
杨昭惠手下一顿,抿了抿嘴,没有应声。
一时间,屋里又恢复了静谧。
翌日,周明珊只能继续早起苦哈哈得去随着王姑姑学规矩。
与往日不同的是,芸雪斋今日多了两位学生,一位是侯夫人杨氏的侄女儿杨昭惠,另一位则是大太太的外甥女儿孟月婵。
周明珊心下疑惑,前世府里并未专门为她们姊妹几个请人教规矩,杨昭惠当然也就没机会,孟月婵就更不用说了。
这会儿,祖母又安排这两位姑娘也来一起学,到底是何意图?
按照本朝的规矩,不管是杨昭惠还是孟月婵恐怕都没有资格参加选秀,难道祖母得了消息,此次要放宽条件了?
周明珊一脑门问号,见其他几人也露出了讶然,她索性抛在了一边,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她只需学好自个儿的规矩就好!
王姑姑还如往日一般授课,对待两位新学生也一视同仁,只教她们从最基础的学起。
不知是不是王姑姑的批评太刺心,其他几位姑娘也似认真得多,大家忙忙碌碌累得气喘吁吁,反而少了不少事端。
这日,周明珊刚走出芸雪斋,转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