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顾宁器,拜见将军。”
中年文士遥遥就在打量人群簇拥中的刘恒,此刻近在咫尺,立刻垂目作揖,先行见礼。
刘恒则是到这时才有闲暇留意此人,但见其凤目平眉,气度内敛,独有六识细密敏锐之人才能察觉其内藏的非凡神韵,比起同门的黄儒世,果然更胜一筹。
他打量两眼,就探手将其扶起,感叹道:“工家实在人杰辈出,我早有意亲自登门求贤,奈何一来杂务缠身,二来贵门又隐世不出,是以遗憾一直未能成行。结果没想到,竟让顾先生这等大才先行到来,其中失礼,实让我汗颜不已。”
这话听来意味颇多,容易引出狭义,亏得黄儒世和顾宁器二人细细聆听,感受到了刘恒说话时的满满诚意,这才释然。
“将军太客气,我工家向来不太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只要将军能给我们施展才华的机会,我们便觉得足够了。是以将军不必如此,草民既然来了,就想为将军效力,不求其他,敢问将军可能看得上草民,可敢一用?”
说话时,顾宁器双目炯炯正视刘恒,展露出一瞬夺目锋芒,叫人侧目。
果然只是试探。
刘恒闻言心下了然,郑重道:“莫说我十日城求贤若渴,从不问出身,似工家这等底蕴深厚的大学派,来多少人我十日城都扫榻相迎!”
顾宁器身躯一震,死死盯住刘恒片刻,随后深深作揖,“有将军这句话就足够,盼将军一言九鼎。”
刘恒举手发誓,“今日之言,永世不忘,若尤为此誓,天命逆转,暴毙而亡!”
顾宁器强忍激动,赶忙道:“将军言重,草民惶恐!”
刘恒这才露笑,双手用力将顾宁器扶起后,拉住顾宁器就往院里走去,“来来来,顾先生来得正巧,随我去见见黎合族人,日后这工坊筹建之事,还得靠顾先生多多操劳。”
“草民惶恐,唯效命尔。”
说着话,一众随刘恒赶到的谋士、将领纷纷在院下止步,边继续忙于公务边等候刘恒,独有刘恒领着顾宁器和黄儒世大步走向小会客堂。
进入堂门,堂内等候的三人如坐针毡一般,当即起身相迎,“白发!”
“牙芽!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大将军,不可无礼!”
老族长赶忙呵斥,让牙芽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咕哝道:“他本来就是白发么,为什么不能叫?”
这让老族长越发惶恐,赶紧硬逼着她就要跪下请罪,“小女无知,还请将军赎罪!”
刘恒哪会让他跪下,硬拉住他们,“上次就说了,我们一切照旧,老族长要是还这么搞,岂不是还在怪我失信之罪?”
“草民岂敢!”
牙芽却是不服气,“本来就是,故意把我们骗来这里,全族老幼沿途累死饿死无数,来了却还做比以前更重的苦力活,简直就是冷血擅诈的恶魔!!”
“牙芽!”老族长怒了,抬手就要重重教训牙芽,好歹被乌疆及时拦下。
“牙芽听话,今天你尽量别说话了,好吗?”唯有乌疆柔声开口,牙芽委屈地嘟起嘴,总算没有再说。
刘恒轻轻叹息,请三人重新坐下,又一次诚挚抱歉道:“没有预料到城里会出现这许多变数,让族人们遭受无穷苦难,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疏忽。可惜过去之罪如今怎么样都无法弥补,是以族人们有什么需求,还请直言。”
“可不敢,可不敢!”
老族长赶忙道:“老儿晓得是什么事,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将军也是身不由己,能尽力护住我族人周全已经让我们满心感激了,哪敢奢求其他?”
乌疆却是道:“既然你提起来,那我就直接说了。前面是费力做些我们不熟悉的差事,后面白发……将军你回来了,又让我们闲了两个来月,终日无所事事,真是闲得骨头都发痒了。所以这次我们来不为别的,只求你再分派点事情给我们做,最好是我们擅长的敲敲打打的行当,否则终日闲着,我们闹成吃闲饭的了,心里反而不舒坦。”
听他说了,老族长连连点头。
刘恒露出笑来,“即便你们不说,我也准备厚颜相请,近日来军备日趋紧张,所以已经准备筹建工坊,满城里一找,好像独有族人们能顶上。这里头的事,还请你们和这位顾先生多多商议,拿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出来。”
接下来为两边一介绍,刘恒就不再插手,任由渐渐主事的乌疆去和顾宁器商讨,拉过老族长来询问族人们的起居琐事。
拉开了话匣子,老族长总算逐渐放松,絮絮叨叨,找回了一些曾经在旧地时和刘恒拉家常的感觉。
刘恒则细细听着,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暗暗记在心里,传音吩咐随行的起居郎记下处理。对于黎合族,他终是难免愧疚,毕竟黎合族之所以背井离乡,和他有莫大关联,原本承诺要给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谁想来了反倒比以前更加水深火热,直等他重新坐稳位子才得到改善。
那边顾宁器问明黎合族人的本事,心下颇为诧异,显然没想到黎合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