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顺利得以入城,连刘恒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究其根本,刘恒敏锐感觉到,十日城似乎处在一个再度扩张的时期,急需各种可用之才来支撑这场大扩张。于是连刘恒这样的人,本事全凭自己吹嘘,根本无需验证,只能算是“对答无碍”的人,就能这么轻易收入城中,足见十日城对可用之才渴望到了何等地步。
“照理来说,十日城已经自成一卫,哪怕挂靠在右路大军名下,却有了很大自主和独立的权力,想要再上一步几乎不可能了。”刘恒一边跟随那文官前行,一边蹙眉思索,“那么,如今再度扩张的原因,又是什么?”
如果想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得到再度扩张的机会,只能说此时的十日城,一定正处于某场巨变之中。
“你等初入城中,许多事情或许不太知情,需牢记谨言慎行四字。”
带领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文官斟酌着开了口,叫刘恒和另一人点头应是,表示明白。随后这文官略微迟疑,刘恒本以为他还想说什么,谁想文官皱了皱眉,又闭口不言了。
这模样分明有什么话不太好开口,刘恒懒得猜测,只等其找到合适时机自会吐露,索性趁机打量起这个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陌生的十日城。
相比他参与建造的时候,十日城明显扩建过,街道比他们当年新建时拓宽了至少两倍,两侧商铺林立,规划却越发合理,即便行人众多也不显拥挤。其实从见到城外数万难民的那一刻起,刘恒就知道十日城早有了大变化,早已不是那个居民加军士都不满五千的小城,如今一看,街上到处是人,居民恐怕早就超过数万了。
当然,不仅是居民,路上刘恒不时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军士,还有小队的巡捕、衙役,比起常见的大城,还是多出了几分军镇独特的风貌。
这些改变,估计很多出自右相爱徒、十日城知县曲慈方的手笔,“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
知县常称县太爷,百姓们看着宛若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畅想如何养尊处优,声色犬马,朝廷大员们看着却难以入眼,只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实则这个位置,最考验一个人为官执政的本事。
要想养尊处优,那就把权力下放,终日贪敛享乐,也能蒙混过去。可是要想做事,下到一个子民的作用,牛马织作,上到上官的要求,扣拿或命令,都得顾及得到。倘若做得好,安居乐业,倘若做不好,民不聊生,只需看一眼治下地方的境况如何,就能大致知道此地知县的能力如何了。
刘恒一路听着看着,感受下来,无论心情怎样都不得不承认,曲慈方确实做得不错,或者说很好。
无论如何,曲慈方做得好,对于整个十日城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总比来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知县不知好了多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一个本事太强的知县,给了顶替刘恒做大将军的刘衡多大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看得越多,刘恒越会忍不住为刘衡忧心。
行走在街上,由于带头的文官身着官服,路上行人都会避让,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阻碍,一路畅行。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文官率先转过一个街角,路上行人立刻稀少下去,却常常见到有车马往来,两侧府宅明显比之前的更加宽阔与考究,这像是常见的富贵人家聚居之地。
到了这里,刘恒总算找到了一些印象中的影子,“这一片像是我经手时建造的老城区,看样子倒是没有怎么大变过。”
刘恒沿途望去,不少宅院的门牌所挂,倒出现很多他印象中的姓氏,只是看着规制和名号,似乎这三四年间,很多人的官阶都有了跃升。
眼见距离大将军府越来越近,临近一片空寂无人之地,那引路的文官总算再度开口,“大将军府最近两年纷乱极多,你等不要参与,免得平白惹祸上身。”
“是。”
刘恒和另一人再度应是。
随后,文官一顿,又说道:“至于大将军,最近几年不知何故,心性有些反复无常,难以捉摸。你等要尽心服侍,悉心看照,若是大将军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用惊动大将军,速速报来我知就是。”
说完他目光紧盯住刘恒二人,显然在观察二人反应。另一人闻言一怔,随即忐忑不安之色迅速消退,转而露出欣喜,露出一副懂事的神情,“小的明白!”
“居然毫不掩饰,就想让我们做内奸了,这可真够直接的。”刘恒心下暗叹,却同样抱拳应是。
他们的表现让文官颌首,似乎很满意他们的懂事,留下一番“好好做,不会亏待你们”的承诺,很是勉励几句,才继续领着二人前行。
这话里的意思,直接是叫他们盯紧大将军府里面的风吹草动,尤其盯紧那位大将军。而看另一人的反应,不仅毫无迟疑,反倒找到了靠山,欣喜溢于言表,也足以看出一些端倪。
看样子在很多人心中,大将军已经无法作为一个可靠的靠山了。连一个还没真正进门的人都能明白此中道理,想必大将军府里,“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数不胜数,真正忠心于大将军的,不知还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