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新设的军营校场,少使盖煦、副少使赵枕和华佰都总算和一众军需官陆续走下马车。
听闻刘恒说是先去饮宴,盖煦眉宇微蹙,就当先朝校场走去,“赴宴之事不急,先行勘验军功吧。”
刘恒不禁瞥了眼跟在他身边的白明泽,但见他低眉顺目跟在盖煦身后,眉头也是一蹙又舒展,“大人一心为公,卑职敬佩。既然如此,我就让他们先去备着,等大人们忙完公事再行开宴不迟。”
“看来金团长很有自信。”盖煦似笑非笑看了刘恒一眼,“不过我等急急赶来,想看的是胡国精锐的头颅,可别待会拿些胡人脑袋来糊弄我等。”
赵枕在旁似是赞同地附和道:“对对对,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玩滥竽充数的把戏。”
盖煦话中暗藏机锋,想来抓住这事就准备发难,赵枕却替刘恒把糊弄变成了“把戏”,说是附和,实则任是谁都听得出他有维护之意。
这说来可能有和刘恒同出一卫的渊源,然而刘恒琢磨着,八成还是和赵枕暗斗,更有交好刘恒,日后好对这份军功下嘴的用意。
哪怕这样,他还是不得不朝赵枕行了个礼,以谢过赵枕维护的好意,这才道:“这一伙胡骑出自巨人军,诸位大人都是鉴查的高手,待会一看便知。”
不等盖煦回应,另一侧又传出个更显苍老的声音,古板道:“是与不是,谁说了都不算,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时候还能随意说话的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随行而来的另一位军需副少使,华佰都。此人看似年近五旬,须发都有丝丝白意,却梳理得一丝不苟,人也很少见笑,更显正气肃容。
“白副官,把军功都拿出来吧。”此刻听他插嘴,盖煦淡淡瞥他一眼,随后朝白明泽吩咐道。
“是。”
一直跟在后面闷不吭声的白明泽闻声应诺,从人群里快步走出,环顾一周,选择前面校场打开了从不离身的乾坤钱袋。
转瞬间,乾坤钱袋打开的口子好似泄洪,滚滚人头接连喷吐,好似久久不曾完尽。
这场景让众人渐渐寂静,一些谈笑声也在消失,越来越多的目光凝聚向这里。
片刻之后,白明泽抖了抖乾坤钱袋,发现再无遗漏,这才重新扎紧口子,朝一众大人拱手行礼,重新退回人群中。
“这……”人群中传出欲言又止的声音。
眼见所有人头散落校场满地,密密麻麻满是狰狞,大多数犹自死不瞑目,张口瞪眼好似还在无声悲吼,饶是见多识广的军需众官,一时也觉震撼。
不过其中当然有更显淡定的人,比方华佰都,凝神打量几眼就疑道:“这不只一千了吧?”
他问的白明泽,刘恒闻言却是笑着接过话头来,“启禀诸位大人,黄安前去报捷后没几天,恰巧遇见那股胡骑剩余的千骑杀回来,我们略施计策,又得了一场大捷,是以如今不再只是一千二百军功,林林总总合该两千数了。只是那时黄安去的快,没来得及把这次大胜禀报上去,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大人们见谅。”
“什么?”
“又多一千?”
听见这话,军需众官里就传出无数惊呼和倒抽凉气的声音,个个面色急变,各有各的异色。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查验真伪?”盖煦一皱眉,冷声喝问道。
他自己也没闲着,轻抚长袖,自己也从脚前拿起一个头颅仔细端详起来。他看得十分认真,好似根本不嫌脏,也没有露出任何异色,仿佛手上拿的不是一个怒目睁圆的人头,而是一个精美木雕在欣赏一样。
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可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的,包括刘恒在内,都是习以为常。
军需出身,往往都有这种模样,至少以前在白明泽那里,刘恒也没少见到。白明泽对待这些人头军功的模样,和盖煦这军需大头目如出一辙,所以此刻刘恒心里微微惊讶的,也仅仅是盖煦的姿态。
竟是亲自动手,高官的架子和威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不仅是他,由他起头,赵枕和华佰都紧随其后,其余军需官也赶紧动了,各自捡起一个头颅查验起来。
很快,校场变得异常安静,只见这些军需官一个个认真查验,有几个军需副官拿着笔纸在众人间来回走动,不时弯腰和人低声交谈几句,就在书册上沙沙书写,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见到这一幕,刘恒朝身后摆摆手,也无意打扰。他静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以这些人的速度,一个头颅翻来覆去要看好半天,要想全部查验完还得好一阵,想了想索性退走。
趁着这点时间,还不如接着去办事,军营那边的随军阵法还没搬过来呢!
让牛自斧带着其他人继续守候在这里,他乘上战车悄然驶离,等离开十日城才彻底放开行速,风驰电掣般重新赶到了拉孜部族旁的营地。
对于这种随军阵法,刘恒还算有些了解,感受着那面做为阵心的血旗中阵法模样,他依照阵法布局的方位绕着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