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我可没听说谁家孩子,从小就喝酒的!”
磨磨蹭蹭说着话,刘恒眼珠提溜转,偷偷挪着脚往外溜。
“杯里三钱酒,不是说我打小身子弱,何伯你特意去寻的土方子,自配的药酒么?可这几年连感冒都少有了,就,就不必再喝了吧?记得小时候每三天就得喝一次,长大了些也得七天一次,何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酒下去,像是一股火辣直通肚里,接着浑身像被火烤,得难受大半天……”
“……”何伯不为所动,移步堵住了刘恒逃跑的路,“必须喝。”
才吃完今天晚饭的那碗菜粥,就见到何伯手里的鎏金铜杯,单闻着那沉郁酒香,刘恒也是醉了。
一老一小瞪眼对峙片刻,知道在这一点上绝对拗不过何伯,刘恒一把扯过酒杯,垮着脸一饮而尽。
不等酒的醇香在味蕾绽放,已经如一线热火过喉入肚,转眼又直涌上头,使得刘恒在即将入冬的寒冷中,也不得不煽动单薄青衫散发浑身热气,通红小脸认命地叹了口气。
“何伯啊,咱家每天以稀饭度日,喝酒太奢侈了吧?不如把酒去了,每天加两片肉不是更好?”琢磨着,刘恒两眼发亮,越想越对。
从小被何伯带大,他什么心思,何伯一听就明白,笑眯眯地收拢碗筷,“顶多再熬两年,到十四岁着冠,就能参加宗室大考了。以少爷的文才,家里世袭顾北侯的爵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等少爷袭了爵位,月钱大涨,别说喝酒吃肉,每天山珍海味都行!”
“还有两年啊……”刘恒掰着指头一算日子,继续唉声叹气。
何伯自酿的酒不是不好喝,每天菜粥也味道极好,但再是美味佳肴,顿顿都这么吃,谁都会觉得腻歪。
“对了,学堂伍先生说过几天让你去一趟,该教的我都快学完了,等《通易注疏》最后四卷学完,就算结业。”
刘恒又琢磨道,“先生想推荐我去州城立乾城,找伍先生的老师继续求学,我想到了立乾城,就报考宗室大考,也不必再苦熬两年,多好。”
背对着刘恒的何伯闻言眉头微皱,没有考不考得过的担心,但似乎有别的担忧,却又不愿对刘恒说明,只是笑着拒绝道:“十多年都熬过来了,多两年也无妨,少爷还是稳妥些好。”
“区区宗室大考,千多个纨绔子弟都有百多人能过,更不可能难住我!”刘恒还想争一争,突然听到家宅大门被人猛踹开了的巨响。
“这都什么破地方!这乾州留安县刘家,是人住的地儿吗?还有人没人呢?”
有人扯着尖细嗓子叫嚷,声音由远及近,听来竟分不出是男是女,十分怪异。何伯动作猛地一僵,惊疑不定间,转身快步跨出房门,等看清来人,又沉默立在门旁,神色竟前所未见的凝重。
刘恒紧随而出,见到来人的刹那,也呆立当场。
只见两个威风凛凛的带刀捕快,竟是难得一见的衣帽齐正,昂头挺胸。两人身前的瘦高人影,穿着更是华贵庄重,比县老爷还要考究,深红色绸缎大袍,头戴居然是高耸的宫帽!
再看来人面白无须的阴蛰瘦脸,哪怕刘恒从未见过,也一眼能断定,是个太监!
“一个太监,来干什么?”突如其来又不明来意,单这汹汹阵势就让人觉得心神不宁,“留安县地处边疆,又是偏僻小县,离京城何止有万里之遥!一个太监跨过千山万水到来,绝不是小事!但听何伯说,留安县刘家早已落破,我刘恒已经是独苗,没有亲戚家人,朝廷发生什么事都不该牵连到我……”
“我家落破后,也没什么大人物会再关注,至于我,还没世袭爵位,又一直循规蹈矩的,怕是更没人知道我的存在了。可这太监一来,直言乾州留安县刘家,那就没错,的确是我家,真真奇怪了……”
刘恒左思右想猜不透,正焦虑着,忽然隐约想起一桩事来。
“对了!”
“最近听闻朝廷又大动刀兵,当今圣上相隔两年,再度北征,继两年前收复三城后,再下德州两城,为不世奇功!我大夏朝开朝不久连失四大州,七百余年有守无攻,有败无胜,只有当今能两战连捷,使普天齐庆,万千臣民赞颂,共尊帝号,开平!”
“官府榜文上说,七百年首度收复失地,两番大胜,圣上能得帝号开平,是喜事连连。所以圣上决定举国推恩,大城开夜禁五日,赦小罪以下刑犯,诸税减半一年,最后更难得提及了皇亲国戚。”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勤政爱民,文治武功,单独对皇亲国戚十分苛刻。不止大大提高了宗室大考的难度,令各家勋贵的子弟们怨声载道,谁家稍有小错,必定遭到圣旨斥责,反倒哪家对朝廷有大功绩,也会比寒门贫民出身的,受到的奖励起码少两三倍。
所以听说就算如今的京城,王公贵戚家接到圣旨,都是诚惶诚恐,唯有这次的盛事,才明确恩惠到了皇亲国戚们。
八成能确定太监的来意,刘恒的心终于定了些。虽说因为家世落破度日艰难,但他家好歹也挂得上皇亲国戚的头衔,又说是推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