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海虽看在傅绮筝的份上已手下留情,但无奈佟书锦在场,也不敢太过草率,贺忆南仍是受了伤,纵使没破皮流血,这一片淤青红肿让傅绮筝亦是心疼,润了眼眸,轻轻地为他擦着药。
“皇上显然还是顾及到娘娘的,罚俸半年对娘娘来说算不得什么。”年锦安轻言道。
傅绮筝愤然道:“那忆南呢,我倒情愿这板子打在我身上,他还是个两岁的孩子,泠宏皇子的身子金贵,忆南的命就如蝼蚁吗?”
年锦安又道:“这事出突然,奴婢会去查清缘由,定有人看见了经过。”
傅绮筝苦笑道:“查清了又如何,忆南已经挨了板子受了痛,覆水难收,所谓还了清白,无非就是拿回那点月例银子,本宫还真不在乎,没被打死,我们母子就饿不死。”
“娘娘别说气话,皇上也是心急……”
“他顾他的皇子,我管我的儿子。”傅绮筝冷言道,拉过被子替贺忆南盖好。
清晨,傅绮筝正在寝殿中给贺忆南念着诗,忽闻柳依说道:“娘娘,皇上昨日留宿在宛福宫了。”
“打听这些有何用?”
“皇上从前都不怎么理会舒妃母子的,如今……”柳依支支吾吾。
“从前是从前。”傅绮筝不禁冷笑。
傅吟微看着趴在床上的贺忆南叹道:“这要真是姐姐的儿子,皇上大概就下不去手了。”
年锦安说得对,世子、皇子,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这里不是贺忆南该久留的地方,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傅绮筝凝眸想着。
“娘娘,皇上赏了好些东西来,娘娘快出来看看吧,还有不少是给南世子的呢。”水雾进来说道。
傅绮筝去到主殿一看。果真送来不少东西,不禁哼笑,这算什么。
“皇上一面罚了娘娘俸,一面又给娘娘送东西来。说明皇上的气已经消了。”年锦安说道。
“原来皇上也会阳奉阴违。”柳依笑道。
水雾亦是高兴:“奴婢就说皇上哪会为了舒妃娘娘和三皇子就对娘娘不管不顾了。”
傅吟微看了看柳依和水雾她们,小声言道:“你们难道看不出现在的关键不是皇上生不生气,而是姐姐心里怨着皇上呢。”
“把这些东西都送回去,那些给孩童的东西,送去宛福宫给三皇子。”傅绮筝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神情冷漠,言罢转身进了寝殿。
年锦安惊道:“娘娘这……”话还没说完傅绮筝已将寝殿门关上了,可见心意坚决,年锦安等人遂也无奈,只得照做。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人或物前来叨扰,傅绮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景颐宫日渐冷清,听闻宛福宫如今则其乐融融,舒妃获宠,那些立后之声又伺机此起彼伏。
如此处境。多半又是惹了君怒,傅绮筝心知肚明,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傅绮筝这次片刻不曾后悔当日所为。
舒妃靠一个皇子就挽回了君心,而之前宠冠六宫的贵妃则被冷落了大半个月。为了一个毫无血缘亲情的孩子,被罚了俸又失宠,傅绮筝已然成了宫里最大的笑话。
“现在外面传得越来越难听了,主子被罚了俸不假,但这六宫仍归主子打理,主子应该好好教训教训那帮嚼舌根的人才是。”柳依气道。
傅绮筝正为贺忆南缝制着新衣。闻言却是淡然,徐徐说道:“心下无鬼,何惧谣言,本宫若罚了他们。岂不显得本宫是让她们说中了,恼羞成怒。”
“外面的人都说什么了?”傅吟微问道。
“她们说主子无子便想收个义子来留住皇上的心,可假的就是假的,怎么比得过生了三皇子的舒妃。”
十指连心,那针扎入指尖生疼,傅绮筝纤指上的一滴血煞是刺目。这可吓坏了柳依。连忙请罪:“奴婢该死,是奴婢多嘴了。”
傅绮筝抿去那滴血,静默不语,继续缝制着。过去了十几日,贺忆南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在殿里活蹦乱跳,这些日子他也跟着傅绮筝闷在景颐宫里,自上次被打了板子后,再也不敢提出到外面去玩了,但总站在门前看着外面。
傅绮筝早已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哪个孩子不贪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绝不是说给她傅绮筝听的,之所以足不出户不过是想清静清静罢了,并非怕了谁。
春末夏初,韶光不可辜负,傅绮筝绘了一只大雁,年锦安扎成了风筝,带着贺忆南去到御花园绿草如茵处,寸步不离贺忆南,这宫里处处皆是危险,比水更可怕的,是人心。
“主子别的不画,为何偏偏画了只大雁上去?”柳依惑然问道。
年锦安叹道:“大雁南飞,那里是南世子的家,娘娘心里整日想着要送世子回去呢。”
能出来玩耍,贺忆南很是高兴,举着风筝给傅绮筝:“义母放。”
“还是奴婢来吧。”水雾笑道。
傅绮筝拿过风筝笑了笑:“忆南都开口了,本宫岂能不答应。”
多少年没放过风筝了,牵着线跑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将那风筝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