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晴初和柳依又为绮筝精心梳妆一番,绮筝看着镜中仿若金玉切成的自己,眉头微蹙,仿佛浑身不自在,无奈道:“晴初,这身打头本嫔怎么看怎么不妥,还是把这些银簪玉簪的拿掉一些吧。”
“主子不悉心打扮,恐又有人说主子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晴初扶着绮筝站起身来,细致地整了整绮筝的衣裙妆容,弄妥帖了方才安心地退到一旁,又将一张雪白的锦帕放在床榻中央。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绮筝轻招了招手。
晴初应了声,领着柳依退出门外去。
绮筝看着二人走远,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样子,不觉笑出声来,忙伸手将发髻上的簪子一支一支取下。“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元帝的声音,绮筝愣了一下,垂下手,顾不得放下手中的金玉缀雪,转过身来施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行了,起来罢,为什么要摘了呢?”元帝问。
绮筝缓缓起身,紧捏着手里的玉簪,不知所措,支吾着说:“因为……因为。”
元帝看见绮筝仓皇的神情,拿过绮筝手里的玉簪轻插回绮筝的发髻上,笑说道:“还是这样好看。”说完,走到桌旁坐下,又看了看绮筝。
绮筝会意,颔首落座,静了片刻,缓缓抬眸:“皇上今日来想必是有了难处。”
元帝转眼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你一向这么会揣测人心吗?”
“人心如何能测,嫔妾只是胡乱猜想罢了,不然皇上怎么会翻嫔妾的牌子呢?”绮筝沉下眸子,莞尔道。
“难道朕没事不能翻你的牌子么,怎么能让你白白费心准备了一番。”元帝笑道。
绮筝无奈道:“哪里是嫔妾费心,是那几个丫头瞎操心罢了,算了,皇上还是说说何难处吧。”
元帝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处,不知是不是朕太心急了。”
“皇上说的可是太后的允诺?”绮筝忙问道。
元帝没有开口,慢慢点了一下头。
“皇上,嫔妾也看出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赐婚的意思,那人夏夫人毫不知情地套近乎,后来听到李公公所说又颇为惊讶,看来太后娘娘还瞒着夏家。”绮筝忧心道。
元帝眉头紧蹙:“朕也是因为如此才起了疑心,母后若是反悔,朕也拿她没办法,拿皇后没办法。”
“嫔妾知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太后娘娘反悔,否则皇上的退让到头来只是白白输了一局。”
“你有何办法?”元帝忙问。
绮筝缓缓摇了摇头:“臣妾,没办法。”
“那朕要如何阻止母后反悔?”
绮筝颦眉道:“皇上,嫔妾要是有办法,早就差人告诉皇上了,皇上先别急,对付一策总有一计。”
元帝看向绮筝:“如何能得此计,不如咱们下棋?上次朕就是从棋里悟出了些许道理。”
“下棋悟出的只有道理没有计策,纵是再下一晚,这个局面也难化解。”绮筝叹息道,想了片刻,又道:“皇上还是当面去像太后问清楚吧,太后看到皇上了当相问,自然不好反悔。”
元帝眉头深锁着,点了一下头:“那好,明天朕就去找母后问清楚。”
绮筝莞尔颔首,沉下眼去,轻声说道:“皇上心中的难处倒是有法子化解了,那皇上可否解一解嫔妾心中的惑事儿。”
元帝好奇道:“何事?”
绮筝顿了许久,方才缓缓道:“皇上为何要让嫔妾跃升容华。”
“为什么这么问?”元帝看着绮筝,大为不解。绮筝低眉道:“皇上的旨意于嫔妾是皇恩浩荡,于宫中姐妹,则是给嫔妾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嫔妾近来寝食难安,平日难以到皇上,今日得此机会,嫔妾才敢斗胆相问。”
元帝淡淡道:“到底怎么了,什么难题,什么寝食难安。”
“皇上隆恩,嫔妾连晋三级,这令宫中众姐妹大为不快,近日流言四起,嫔妾看到的是一张张奉承的脸,背地里还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说成什么样子,如今嫔妾一步也不敢迈出景颐宫,如果以后还是这样,嫔妾情愿回到雨明宫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绮筝语气渐渐激动,顿然起身,敛裙跪在元帝膝前。
元帝惊然怔住,回过神,忙扶起绮筝:“起来说话,竟然有这事,朕只是觉得你和月儿本是姐妹,她的品级在你之上,称呼起来多有不便,而且以前是朕错怪你了,你又舍命救嘉懿,容华之位是你应得的,若不是顾忌太后和皇后,就是封妃位也不为过,没想到,还是让给你招来了风言风语。”
绮筝缓缓站起身,轻摇了摇头,凝睇,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以嫔妾跟嘉懿公主的交情,救公主是应该的,嫔妾和兰婕妤是结拜姐妹,姐妹之情本不会受品级束缚,而皇上以前对嫔妾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嫔妾已然忘记,嫔妾只记得皇上对嫔妾的好,只是皇上不会时时在嫔妾身边,出门即是仇视嫔妾的人,嫔妾还如何在这宫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