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国的飞机上,信长出现了突发的状况。左及川不得不做出决定改道先去日本。就算信长要死,也得死在他自己的国家才行,这是信长一直要求的。
看着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的信长,左及川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他并没有穿越到三国时代,他第一次接触战争就是在日本。那时候他年纪小,只知道拼命地活下来。并未考虑那么多。
后来,他被信长捡回去,就一直在他身边长大。他知道,信长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这样一个被母亲所摒弃,被族人不看好的傻瓜,一步一步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多励志,多有故事。可看着他往上爬的左及川知道,这个男人,不过是寂寞罢了。
一心单纯地想要以武力制服所有的人,换天下一片太平。不过是寂寞的一厢情愿罢了。
左及川靠在小沙发上,看着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的信长。这样的事,他经历了多少次呢?多少次的轮回?或许,对于信长来说,最遗憾的不是急流勇退,而是未曾战死沙场。
信长并不在乎是否被人背叛,不在乎身后有多少敌人,他只在意自己是否死有所得。
左及川叹了口气,跟在信长身边这么多年了,这确实是唯一一个无论经过多大的波动都未曾丢过初心的一个人。不似光秀,不似秀吉,不似家康。信长始终没有忘记,他最初的想法。
“川……”微弱的声音从床上发出来。左及川猛地回过神来,凑过去,半跪在床边。
“主公大人,有什么吩咐?”这并不是平时的玩笑,而是十分诚恳地问他。
信长吃力地睁开眼睛:“还有多久才到?”
左及川便知道,他是问还有多久才能到日本:“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顾一泽的私人飞机,无需在意航线问题。
信长眯着眼:“去……本能寺……”
左及川深吸一口气:“不,咱们去临也家。他送你走。”
不能再回本能寺了,一次又一次,死在自己曾经死过的地方,正是因为如此,信长始终无法逃出轮回。仿佛在回忆自己的失败,信长总是会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回到最初死去的地方。
之前他们聊到这个的时候,临也私下找过左及川,建议信长由他进行超度,以后就不要在这样死循环下去了。
信长猛地扯住左及川的手腕,吃力地说道:“本……能寺……”
左及川明白他的意思,却冰冷地看着信长:“我不想你再继续对光秀忏悔了。你并没有不信任他,也没有瞧不起他,是他无法承受自己的无能,是他用错了方法。”
明智光秀之所以会造反,不过是想让信长看看他也有能力办好信长吩咐给他的工作。就如同小孩子割伤自己让父母心疼一样的幼稚。左及川冷冷地将信长颤抖着抓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主公大人,没有必要了。光秀早已在历史的轮回中迷失了自己,你又何必守着自己的过错不放呢?人间五十年,有几年你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呢?”左及川淡淡地说着,却不去看信长瞪大的眼睛。
“叩叩”门口探进来个脑袋,临也小声说道:“我让白虎把飞机直接开我家去了啊,山上有停机坪。”
左及川默了个,阴阳师家大业大,家里居然连停机坪都有。
临也浑不在意,扫了看着像要气死的信长一眼,抽身出去了。在日本,阴阳师的地位要比在其他国家都受尊敬的多。毕竟那是一个有着八百神明的国家,对鬼神的信仰从古至今都没断过。
在国内,人定胜天的说法被人所传颂。可在日本,恐怕只有织田信长一个人坚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信长这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是一双尚且清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左及川。左及川任由他盯着,坐回沙发上,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不能,他也不愿。当年他再见到信长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心酸。这个开创了天下布武战国时代的男人,竟然死也死不安生。
哪怕他轮回后做一个无所建树的人也好,做个宅男也好,甚至做个啃老族也好,实在没必要永生轮回死循环不得终老。他应该有妻子,有孩子,平平淡淡甚至是无趣地过完一辈子才对。
可是他并没有,从本能寺那次之后,信长就始终是孤身一人。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长相厮守,又何必拖人下水呢。
顾诚人裹着个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左及川一杯热可可。
“怎么,死不瞑目啊?”看着信长面色狰狞,顾诚人难得调侃他。
左及川低头喝了一口热可可:“他要回本能寺。”
顾诚人噗地一声笑了起来:“真热闹,那地方现在都成了景点了,您就算想死在那儿也得看看管理人员让不让啊。也不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说啥也要来瞻仰一下,您现在这长相也不照照镜子,说您30都是骂您呢。”
左及川默默地斜了顾诚人一眼,每次顾诚人调侃或者嘲笑别人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京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