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看了一眼身边的杨定,杨定脸色有些发白,目光有些发直,额头微微地沁出一些汗珠,可以看出他内心之中的颤栗,不过他还是强做镇定,努力地维持着他一郡之守的形象。
其实这也怪不得杨定胆怯,身为文官,他基本上没有经历过这样浩大的战争场面,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已经说明他勇气可嘉了。
“杨太守,晋人开始进攻了,这箭弩无眼,杨太守乃一郡之首,不可亲涉险地,只需要后面督战即可,退敌之事,就交给下官吧。”姜源对杨定道。
杨定到城头上来,也只是为激励士气的,如果真让他来指挥作战,反倒成了笑话,现在晋军的攻势已经开始了,平阳的城头很快将会陷入到激烈的血战之中,杨定此时还留在城头上,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所以姜源适时的“请”他下城去。
杨定轻轻地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他也明白,再留在城上帮不上忙,反倒是碍手碍脚的,于是他拱了拱手,道:“城防之事,那就有劳姜都尉了。”
姜源目送杨定离去,回过身来,看到晋军已经攻到了城下,进入到了蜀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他拨剑在手,高声地喝道:“诸军将士听令,准备迎敌!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守城的蜀军齐声地呐喊着,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在平阳的城头上萦绕回荡,蜀军将士人人振奋,精神抖擞,尽管城下晋军多如蚁聚,但在这一刻,蜀军将士无一人后退,无一人畏惧。
姜源可是蜀军之中的一名老兵了,经历过阳安关之战,经历过雪山草地,纵横雍凉,驰骋关陇,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身经百战,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现在晋军大兵压境,敌众我寡,蜀军最需要的就是士气和信心。
姜源极善于调动士兵们的情绪,请杨定太守上城巡视,等于是给守兵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最困难的时刻平阳城的最高长官依然和众士卒在一起,不离不弃,这无疑给了守城士卒最大的信心。
而姜源则是镇定自若地站在城头第一线上,始终都未曾后退半步,面对着蜂拥而至的晋军,巍然不动,更是让守城的士卒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在战场之上,一位优秀的指挥官起到的作用是极为显著的,他不光可以指挥战斗,激励军心士气,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给了无数普通士兵战斗的勇气和信念,如果换作是一位贪生怕死怯懦畏惧的主将,整支军队必然是军心离散,不攻自破。
姜源一声令下,蜀军将士掂弓搭箭,对进入到射程之内的晋军进行箭矢攻击,一时之间,乱箭如雨,密集而下,完全覆盖了平阳城下的这一片区域。
晋军的士兵有不少中箭的,有中箭身亡的,也有中箭负伤的,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挡晋军的攻势,那一股白色的洪流依然滚滚向前,向着平阳城汹涌扑来。
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文鸯甚至都没有进行试探性的攻击,就直接发动了全面的总攻,文鸯就是想要利用人数上和战力上的优势,压垮对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平阳城。
晋军冒着箭雨,冲到了平阳城下,高高的云梯竖了起来,晋兵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云梯,拎着大刀,挽着盾牌,向着城头上奋力地攀登着。
第一个攻上城头的都会有丰厚的奖赏,重赏之下,自然是不缺勇夫的,晋军士兵为了争这第一个,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尽管攻城作战在各种战斗之中难度是排在前列的,但这次攻打平阳城,显然是一个例外,晋军士兵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轻松无比的大胜,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便可以产生出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先登者了。
如此唾手可得的胜利,如此丰厚的奖赏,没有一个人不动心,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这也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能捉住它,从此便可以鱼跃龙门,一生富贵了。
至于攻城时的生死危险,这些士兵们反倒是不太在乎,战场之上本身就是刀头舐血,沙场搏命,富贵向来是险中求的,死了自认倒霉,但如果偏巧立了大功,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晋军士兵对身边不断倒下去的袍泽熟视无睹,他们中箭身亡,只能是说他们不走运,战场之上千人万人,敌人射来的箭又没长眼,射中谁谁倒霉,没有被射中的人无疑是幸运的,谁都盼着自己“气运加身”,只要再努把力,一生的富贵可就挣到了。
爬到了云梯上,守军的防御力度变得更大了,不光是弓箭,滚木擂石、滚油沸水,甚至是砖头瓦片都成为了武器,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粗大的滚木,从城头上呼啸而下,只要被它给砸中,云梯上一连串的晋兵就会被横扫下去,连砸带摔,到了城墙根下,就会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沉重的擂石则是大发神威,一旦云梯被砸中,顷刻之间就会成为一堆烂木头,而云梯上的晋兵则立刻就悲剧了,眼看着离城头只有几尺之遥,然后就成为自由落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不是脑袋被摔出**就是大腿被摔成两截,其状惨不忍睹。
当然这并不是最惨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