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群臣已是济济一堂,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面色都极为地凝重,虽然官方尚未公布魏吴来袭的消息,但很显然通过各自的渠道,这些臣僚们都已经知道了最新的战报,整个朝堂上一片愁云惨淡,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刘禅因为一宿没睡,两眼布满血丝,精神萎靡,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
成都令吕辰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吴魏大军来袭,梓潼、广汉诸郡百姓扶老携幼,逃亡至此,哭声恸天,是否开城接济?”
每遇兵祸,最遭殃的便是百姓,汉中失守之后,汉中百姓便多有亡到蜀郡,现在剑阁失守涪城失守,梓潼、广汉的百姓也加入了流民的队伍,向南而逃。除了一部人百姓逃向深山之外,许多百姓还是不约而同地逃往成都,寻求皇权的辟护。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蜀主刘禅,比逃难的百姓更为惊惶失措。
刘禅还未开口,太常张峻已道:“开城万万不可,谁知这流民之中,是否混杂有魏吴两国奸细,当此国难之际,更得小心谨慎才是。”
太仆蒋显抗声道:“天下以民本,今川北兵乱,百姓流离失所,已是痛苦不堪,陛下倘若弃之不顾,岂不有失民心。臣以为应当开仓赈济,以安民心。”
刘禅此时已经是无心顾及百姓的死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即准了蒋显所奏,令他去安抚百姓,刘禅环视众臣,道:“魏吴大兵来袭,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众臣是面面相觑,都知道刘禅会问这个问题,可是谁现在也没个好主意,成都全部的守军加起来不过四五万人,魏吴加起来可是有着十五万的人马。力量对比如此地悬殊,恐怕就是孙吴在世,也不可能力挽狂澜吧。
张遵和张绍、刘胤对视了一眼,按照他们事先的约定。先由张遵提出迁都奏议,试一试众臣的反应。
张遵出班奏道:“臣以为敌兵势大,不可迎战,不如暂弃成都,避敌锋芒。迁蜀郡百姓于南中,仓廪野谷,尽皆烧之,坚壁清野,静以待之。魏吴虽大兵在益,但千里悬粮,军无余辎,必不能坚守,我军乘虚而击之,必可复克成都。”
迁都?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张遵的身上,虽然说大兵临境,前世也并非没有迁都的先例,周王朝不就是迁都洛阳了吗,不过从成都膏梁之地迁到南中荒凉之地,众人想想就是一阵恶寒,南中的条件太过恶劣,几乎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谯周冷笑一声,出班道:“迁都南中?真是荒谬之极!南蛮之地,疫瘴横行。荒芜人烟,以陛下的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更何况南蛮久反之人,其心叵测。今若投之,必遭大祸。”
说实话,刘禅也不想到南中那偏远荒蛮的地方,当即道:“那依谯卿之计,当如何?”
谯周扫了一眼众臣,敛容奏道:“臣以为今大势已去。不如早降,魏主仁德,必厚待于陛下,裂土以封之,则上可自守宗庙,下可保安黎庶。”
投降?刘禅本来对谯周的建议怀有极大的兴趣,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招妙计,可结果却和黄皓一样,主张投降,唯一不同的是黄皓主张向吴国投降,谯周主张向魏国投降。刘禅虽无大志,但这片疆土也是先帝出生入死征战多年打下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容轻弃,听了谯周的话,刘禅也是颇为失望。
“臣以为降魏不如降吴,汉吴虽然有隙,但终归是多年的盟友,陛下向吴称臣,必可得吴主厚待,裂土封王,依然不失天子之尊,汉之宗庙亦可保全。魏乃汉之仇敌,自先帝始,汉与贼誓不两立,今若降魏,岂能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侍郎陈粲出班奏道。
陈粲是前尚书令陈祗之子,与黄皓交从甚密,此降吴之计定然也是出自黄皓之意,大殿之上,身为内侍的黄皓不便出面,便令陈粲上奏。
众臣不禁是暗暗腹诽,降魏是对不起先帝之灵,难道降吴就对得起了?要知道,先帝就是因为伐吴失败一病不起才驾崩的。
不过陈粲是黄皓的人,他的建议等同于黄皓的建议,众臣敢怒不敢言。
谯周却没有忌惮之意,冷笑一声,道:“不失天子之尊?简直就是笑话,自古以来,有在别的国家土地上当天子的?方今之势,魏强吴弱,臣料定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陛下若降于吴,为一辱也。若将来魏再吞辱,陛下又得称臣于魏,此受两番辱也。方今天下大势未定,如果陛下诚意而降的话,魏国亦不可不厚待陛下,如果陛下南迁,魏兵又复追之,南中也未必就是容身之所,何况南中若失,季汉再无寸土,陛下势穷而降,恐再难得魏主礼遇。”
张峻奏道:“谯大夫所言即是,如今大势已去,晚降不如早降,愿陛下三思。”
许游、尹宗、李虎等人也纷纷上前奏道:“请陛下三思!”
益州本土派系的官员一齐上前劝谏,朝堂之上附议的官员竟然占了半数之多,声势浩大,隐然有逼宫的味道。
刘禅一片心凉,看底下尚无动于衷的董厥和樊建,乃问道:“董卿和樊卿有何良策?”
董厥和樊建没有随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