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也顾不上跟他们嬉笑,平日里见了这些门神,他都要逗他们几句的。
进得门来,冯府尊早已排好宴席,等候在中厅大堂。
刚刚落座,就有小丫鬟递上热气腾腾的毛巾擦手,接着又是涮口的水杯子和盐茶,一应俱全。收拾好了以后,府尊就让师爷把其他所有人都打发走,偌大的一个厅堂只留下他们三个人说话。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冯府尊首先开口,就步入正题。“什么风声?”大儿子明知故问。
“你老弟多年了还是这么稳重。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昨天夜里,我接到了朝廷宪报,督促我即刻启程府省桓赴任巡抚之职。”冯府尊似乎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口气把情况说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接着又慢腾腾地说。“署理总督。”
其实这早已在大儿子的意料之内,而且这个消息也早有省桓,乃至朝廷方面的人通过私人书信告诉他了,只不过他的消息比冯府尊。不如今已是冯总督,早了半天而已。大儿子待冯总督话音刚落,当即就拜倒在地,“请总督老爷,受小民西言一拜!”
大儿子知道。老爷们越是对你亲近的时候,你越不能放肆,越要分清自己几斤几两,越不能腆着脸也要去表达亲近,还真以为那就是真感情,如果做了,那就是大不敬,就是不知轻重,不知远近,老爷们可以对你表示亲近。那是人家的老爷之风,如果你也要腆着脸去表达亲近,那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胡乱攀咬。
这一点,早已在官商两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大儿子,心里知道得太清楚了。
老爷用你,是看得起你,不用你,那是人家的本分,千万别存非分之想。即便他们两个关系套绞多年,难分你我,也是要有官民之分的,否则人家费尽心思升官干什么?
果然。冯玉刚哈哈一笑,爽朗地说,“老弟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快起来!”
说罢,双手虚抬。示意大儿子自己站起来,而不是正要去扶他。此时的玉刚正是意气风发,雄才伟略,正图一一大展,满眼子都是上人以后的喜悦,早已把多年的关系抛却到了脑后。
这一点,跟大儿子估计的情况差不多。
想到这里,大儿子朗声说道:“恭喜老爷高升总督,贺喜老爷前途似锦!”
玉刚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说,“你我兄弟,怎么说得这样见外之话?愚兄能有今天,跟老弟你的帮衬是分不开的,这点玉刚心里有数。今天请你过府议事,一来是在第一时间向老弟通报这件事,毕竟也是你我兄弟辛苦打拼这么多年的一个成果吧,开心的事要分享,二来则是跟老弟商量,玉刚有意请西言兄一同赴任,在省桓再助玉刚一臂之力,你我共同把三江四水治理出一个模样来。报效朝廷的知遇之恩。”
他说这话时,双拳朝天一拱,情真意切,满眼泪光,远不是刚才的意气风发和傲慢之色,毕竟是在官场打磨多年的干吏,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大儿子看他说到了正事,这也正是自己多年孜孜以求的结果,此时骤然来临,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当这一切真正来到的时候,却是感慨万分,不禁唏嘘,顿时滴泪交加,泣不成声,“西言得有今日之小进,全赖您的关照,这点不管走到天涯何地,西言不敢有半分淡忘。”
大儿子哽咽了一声,接着又说,“按说,以西言的小才,维持目前局面,服务百万黎民,已属为难,何堪省桓大任啊。不过,不管老爷高升到哪里,西言永远是您治下一小民,于公于私,随时供您驱使。”
大儿子这几句话说得入情入理,情真意切,令玉刚耸然动容,“你我兄弟,何来此分野之话,你的难处我知道。这么些年,你已经习惯了在这片地方生业,猛然换一个地方可能会有诸多不便,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玉刚见两人光说了话了,于是从圆桌上拿起一双公筷,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大儿子面前的小碟子里,认真的说,“再有,省桓比不得这府州小地,那里的人见得世面多,刁民蛮夫,三教九流,上勾下连,关系错综复杂,肯定比这里要复杂千百倍,开创一番事业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些我都有考虑,不过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必能有所成功。”
大儿子见他说得动情,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扳档,遂满满端起杯中酒,概然说:“中堂如此厚爱,西言还有什么难处呢。干!”
“干!”
“干!”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满满的都是心意。
说话间,大儿子对冯玉刚的称呼,已自然地转成了“中堂”,因为按照朝廷体制,署理总督之职,管辖几省或一个重要省份之地,即可称呼“中堂”,与军机大臣同列天班,为天子股肱近臣。
刚才说话之时,师爷孙启秀一直没说话,见大儿子虽为一介商人,且出生山乡,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但说话得体,善于把握大局,并第一个对玉刚叫出了“中堂”的称呼,真可谓人中龙凤,以后还得加紧巴结,否则自己地位有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