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国蹲在医院的大门口,腿麻了,就再站起来继续等。他望眼欲穿地期待着,希望接他们去京都的车,快点儿来,再快点儿。
刚刚正在外面焦灼等待的夏爱国,被妹夫赵铁柱喊进去,一起听听新赶过来的医生重新检查的结果。这个医生裤腿上还都是泥点子呢,看起来埋了吧汰的,简单洗洗手就开始给老太太做检查。
新医生很快就告诉了检查结果,告知了夏家人一个专业名词:“老太太是得了脑血栓。可咱医院没有那个栓剂了。这么大岁数啦,得尽快治疗。她现在这些症状都是并发症,为了减轻后遗症,你们抓紧找车去市里医院吧。”
夏老头没听懂,他现在不想知道“那个栓”是啥意思,他就想知道,老婆子需不需要准备后事。“大夫啊,我老婆子这一辈子竟遭罪啦。刚吃饱饭儿可不能没了啊!你就告诉我,还能不能活着?”
无论哪个年代的医生,都有职业习惯,更何况这病拖久了,一个喘气没喘上来可咋整,没把话说满说死:“抓紧去大医院看看。得有对症的药。”
从这个医生给过了结论,再加上夏秋又跑去给叶伯煊打了两个确认电话,老夏家人这回都知道啦,叶伯煊给找了车,把人往京都拉,去大医院看病。不像最开始,夏秋跟夏爱国说的时候,大伙没心思听的,乱糟糟哭的,劝夏老头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夏秋说的是啥。
所以此刻等得都有些心焦。等人的滋味本就难受,更何况等的是救命的人和车。时间一分一秒都觉得难熬。
夏老头烟袋锅子不抽了,板凳也不坐,就往老太太呆的病房墙角一蹲,谁劝都不好使,动都不动。“秋儿啊,再跑你小姑夫那,给叶娃打个电话问问吧。咋还不来呢?”
夏秋没吱声。他刚问完。他再跑一百遍腿儿都没事,就是觉得真耽误叶伯煊工作。一遍一遍的,那在路上行驶的车,伯煊也没招控制速度啊。
苏美丽心里着急。听到这句也有点儿不对心思。跟夏秋一个想法,伯煊要是有办法,相信都不用大家伙催,他自己就能使力啦。这一会儿都打了几个电话啦?
赵铁柱劝夏老头:“爹啊,伯煊是团长。人家有工作。他说话好使,那人指定往这赶路呢。没听秋儿说嘛,伯煊那朋友在咱市里。开车也得开一会儿。等到了京都,娘准保能治好。”
夏大伯接话:“对,爹。可别催啦。都打了几个电话了。人家那么大官,手头工作得老鼻子啦。给我娘送京都去,京都那是啥地方,全国人民都知道。娘指定能治好。”
就在夏家人千呼万盼中,叶伯煊的铁哥们邢老二开着一台大解放车,加紧油门。风?尘仆仆的,用着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夏爱国连手都没握,客套也忘啦,见到车喊了一嗓子:“是叶伯煊派来的不?”
邢老二没挑理,跳下车:“叔,病人呢,咱抓紧时间赶路。”
夏家人啥都顾不上啦,带着输液瓶子就跳上了解放车。一个拉着一个扯到车上,前面座位那只坐着赵铁柱。
赵铁柱自动自发地跟邢老二说些客套话。平时他两个大舅哥,别看都是庄稼汉。但都是要脸也能说几句场面话的人,可现在根本指不上那哥俩说啥感谢话,娘病着呢,谁能有那心思啊。他们不足的地方,他只能接手补啦。
所有人都是露天乘车的,包括病人老太太。
夏爱华当大哥的,说妹妹夏爱琴没忌讳:“哭,哭,就知道哭。你哭解决啥?你家跟这。也不知道回去取被子啥的,你说就空手去京都。这一道娘得被颠儿成啥样啊!”
夏爱琴也埋怨自己。就铁柱请假啦,而她连家都没回。孩子给婆婆公公她倒是放心。但她啥东西都没准备,真是空手去京都。
最重要的,是不是回去一趟,还能管婆婆再要点儿钱。唉!虽然很难再要出来。她兜里的这些,她婆婆都不定多心疼呢。
夏爱国这个当二哥的没接话,始终跟苏美丽俩人一边一个把着老太太,尽量让他娘少被颠起来。
那时候的路况差啊,哪有那么多水泥马路啊,况且着急,邢老二可拉着这一帮人,根据叶伯煊的指派路线抄小路呢。自然道路更差啦,车一提速,灰土都刮带起来。
夏老头这小半天儿,从得知老婆子有病,他连跑带颠的,紧接着坐牛车来县城,刚刚腿脚不利索爬车,这又被车颠儿吧地进京都,他岁数比老太太还大,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折腾零碎了。
呵斥夏爱华:“行啦,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这不铁柱借医院被褥了嘛。”
苏美丽坐在露天的车上,被快速行驶的汽车颠儿的一颤一颤的。还得把着老太太,照应着点。而夏天给她设计的齐耳短发,现在已经是梅超风状态。
车速风速相加,吹得苏美丽头顶瓦凉瓦凉地,眼睛里看不见别的东西,飘的全是她自己的头发。
夏家人就是以这种状态,匆匆忙忙、心焦万分地第一次来了京都。
夏秋憋着嘴,在那心里琢磨着他妹妹呢。他打电话竟说主要内容啦,都忘了问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