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
说了怕丢人。
直到有一日,秋雨连绵之中,他亲自带着士兵在军营附近巡逻之时,意外救下了一名昏迷的女子。
女子饥寒交迫,身上有伤。
福康安命人将其带回军营,丢给了半夏医治。
他们曾救下过不少流民,这并没什么稀奇的。
可这女子醒后,却道自己孤苦无依,不愿离去,半夏心软,求着让她留在伙房帮忙。
“来路不明,万一是奸细怎么办?”福康安直言拒绝。
并残忍地道:“将她扔出去。”
万年单身狗,自然没有分毫怜香惜玉的心思。
可那被扔出去的女子,两日后,再次被他发现昏倒在后山处。
又饿晕了?
福康安无奈,丢了一个馕饼,一壶水,并一锭银子给她。
可见鬼的是,他每每带兵巡逻,总能遇到再次昏迷的她!
问她银子呢,她答被土匪抢走了,若非她机警,只怕小命不保。
福康安再次丢去一锭银子。
并且刻意加密了巡逻的次数——他偏不信每次都能遇上她!
他非要打破这个邪门的规律不可!
可事实却是无一例外。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能弄不明白这女子所图——
每一次都被他偶遇,岂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接连整整十锭银子都打水漂了,且每次都说被土匪所劫,连说法都懒得换一下……是拿他当白痴吗?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女子分明是个惯骗,企图装可怜来骗取他的银子而已!
眼见一次得手,便次次效仿。
呵,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恩将仇报……说得正是这个情况了。
自认为看破了女子伎俩的福康安这一次重重地斥责了女子,并威胁她:“再叫我看见一回,必不轻饶!”
女子低着头没说话。
自此后,接连半月,福康安果然都未再见过她的踪迹。
一开始他只觉得甩掉了一桩麻烦,十分轻松,可一连十多日下来,他却总忍不住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来——
这附近偶有野兽出没……她该不会被野兽吃掉了吧?
近来天气越发寒冷,连他都着了风寒,女儿家体弱,她此时会不会正蜷缩在哪个角落里,濒临要被冻死的绝望?
战乱之时,多出恶民,她孤身一人,何以自保?
……
如此种种,他越想越觉得于心不忍,甚至有些期盼能在巡逻之时再见到她——这些时日来看,她并非什么奸细,顶多是个贪财的小骗子罢了,带回军营里进伙房帮忙,让人看着,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肯定。
甚至还涌现了一丝愧疚来。
就在种种情绪达到顶峰之时,那‘女骗子’竟然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伤得真的很重,胳膊都断了一只。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福康安沉声质问。
怎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女子泣不成声地说自己被人贩子抓了去,整整关了一月之久,她不肯屈服,常常挨打,受尽了折磨。
福康安听得揪心,语气稍缓地问:“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女子便说偶被一江湖侠客解救,只是这侠客也解救得并不容易,侠客本人也受了重伤,她跟着侠客一路逃亡至此,求福将军出手搭救。
福康安命人在周围搜寻,果真寻到了那名身负重伤的侠客。
于是,将二人都带回了军营医治。
这一回,福康安没赶人走,女子留在了伙房做事,那名侠客也说自己有着报效之心,求福康安将自己收编麾下。
他本身倒真有些三脚猫功夫,又念他侠义心肠,福康安便也答应了。
自此后,他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女子一改之前的柔弱,说话做事日愈不惧怕别人的眼光,终日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将军”地喊。
军营条件并不优渥,但她总有法子做出极好吃的饭菜、极精致的点心送到他帐中。
日久天长,积年累月,福康安从一开始的排斥,变成了口是心非的推拒。
她还曾让他帮着取名。
多番拒绝不得,他就勉强取了一个。
阿寄——
她问何意,他便道:“有所寄托之意。”
“寄托什么呀?”
“寄乡情,寄国义……想寄什么就寄什么。”福康安有些不耐烦地解释。
“嗯……将军说得在理,但我可不这样想。”
“你如何想?”
她托腮道:“寄有‘依附’之意,阿寄想一辈子都依附着将军!”
福康安觉得心口处恍若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直让他脸色通红地弹坐起身,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