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以为,任何时候‘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古嬷嬷醇醇劝说道,“说句大不道的话,世人总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并因此而原谅那人。但,老奴以为,倘若,能在之前就幡然醒悟,并加以补救,那岂不是更好?”
“毕竟,利用外来之力,强硬地令人‘化干戈为玉帛’,表面看来,确实占尽了上风。但,谁敢肯定,那碍于无奈而说出‘原谅’两字的人,会不会将满腹无法排解的郁气发泄到对方的儿孙身上?”
就如这十多年来,安平郡主碍于长辈的身份,而不能直接出手对付杜芷薇,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漠视杜芷薇,并竭尽所能地抬高杜芷萱,从而令世人心里生出诸多念头来。
比如说,是否钱氏这位继室未尽到嫡母兼小姨的职责,任由杜芷萱被勇诚候府一众人算计和坑害不说,还自个儿在后面煸风点火,推波助澜。
又比如说,安平郡主数十年如一日地冷待勇诚候府和钱氏,是否说明当年钱涵梦于产房里“一尸两命”这件事,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般简单。
“无论如何,夫人,你也得为九小姐想想。”
如今的杜芷萱,已是板上钉钉的秦王妃。而,做为杜芷萱一父同胞嫡亲的妹妹,倘若,杜芷薇继续保持着目前这种不交好杜芷萱,却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频繁出手算计坑害杜芷萱的情况,那么,又如何不能借杜芷萱之势,谋得一桩良缘呢?
“虽然,世间谈婚论嫁,都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谁敢肯定,那习惯做‘红娘’的老夫人,不会再生出其它的念头?”比如说,因为这二十年来,钱氏明里暗里与老夫人争斗一事,而拿捏着杜芷薇的婚事,将杜芷薇送给皇族子弟为妾!
“这……不太可能吧?”钱氏沉吟片刻,眼底却满满都是犹豫,“即便老夫人再如何地憎恨于我,却也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吧?!”
“再说了,单单是老爷那一关,老夫人就过不去啊!”毕竟,杜芷薇,可是真正被杜尚书“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情结晶,这一点,由杜芷薇那几乎是候府九个姑娘之和的私库中,就能窥知到。
“夫人,旁的,老奴就不多说了,只说一件事。”说来,古嬷嬷早就想与钱氏提个醒,这世间,不怕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对手,就怕兼具了这些特点之后,还有长辈身份的“老糊涂”特性的对手。
“倘若,十年前,以老夫人的脾气,又岂会在武候王世子与四小姐解除婚约之后,竟还上赶着将府里的姑娘送到武候王府,与世子为妾?!”
这种别人打了左脸,再将右脸送上去的行为,还真没几人能忍下去啊!偏偏,素来养尊处忧,性情早就诡异的令人捉摸不定的老夫人,竟能容忍下武候王府这般挑衅的行为!
即便,送到武候王府的五姑娘杜芙,是庶出二房的庶女,但,只要杜芙一日姓杜,身上流着勇诚候府的血液,那么,众人提及此事,也只会觉得勇诚候府一年不如一年,才会连候府里的老夫人都立不住脚。
钱氏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停,那多年前曾浮现,却被她摒弃一旁的念头,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起来。
——难道,从最初,老夫人就没将勇诚候府当回事?不然,又如何能解释老夫人这种随心所欲的举动!
“是我疏忽了。”钱氏叹了口气,“如此看来,之前,我私下里对杜莜动的手脚,指不定,老夫人早就知晓,并隐于幕后推波助澜了一把。不然,在杜莜跳着脚要解除婚约,嫁入安王府的时候,老夫人为何会那般镇定?并在杜莜吵闹了没多久,就开口同意此事!”
易位而处,倘若,自己偏宠了十多年的孙女要与人为妾,只怕,她会被气得直接将其关了禁闭,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放出来!
古嬷嬷心里一个咯噔,脸上的笑意全部收敛,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沉静肃穆:“夫人怀疑,老夫人手里握有暗钉,依然牢牢地掌握着勇诚候府?!”
“不错!”若说最初,钱氏心里只是猜测的话,那么,此刻,钱氏心里就有了五分把握,“奶娘,你觉得,老夫人和母亲的关系如何?”
虽不明白钱氏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古嬷嬷依然下意识地说道:“不太好。”
“岂是不太好能形容的!”钱氏冷笑一声,“听说,当年,在某次宴会中,老夫人对父亲一见钟情,并极欲嫁入将军府,在任何场合里,都无所顾及地展现自己身为世家贵女的素质和修养。”就只差,没有赤果果地跑到将军府里自荐枕席了!
“偏偏,先帝突然为母亲和父亲赐婚,而,紧接着,老夫人就迅速嫁入了勇诚候府。”
“情敌”两字,看似简单,内里蕴藏着的深意,却令人不得不多加品味一二。尤其,这种“夺人夫婿”的仇恨,还真不是飞速流逝的岁月和光阴就能弥补的。
如今的将军府,钱将军简在帝心,安平郡主颇受太后疼宠,就连生养的三个儿子,嫡出大儿子在江南任巡抚,庶出二儿子在山东做知府,嫡出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