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栎一惊,莫不是昨天把事儿闹大发了,爹爹要找自己算账?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口里答应着,脚下却磨磨蹭蹭地动不利索。孙张仰看他苦着脸,眼珠子乱转的模样不禁好笑,脸上却绷住了,咳嗽了一声,当先走出门去,寒栎只好垂头丧气地老实跟上。
孙张仰领着垂着头的寒栎来到外书房中,孙张仰自去窗下的紫檀大书案前坐下了,并不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站在面前正揪着衣角纠结的寒栎半天,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随赶紧咳嗦一声又板起脸来,问道:“你可知错?”
寒栎暗暗撇嘴,心道:这倒好,我把您和母亲想做的而不能做的事儿办好了,这得罪人的事儿我干了,到头来还要我背不是……
暗暗腹诽,面上却是一副诚恳认错的表情:“爹爹,是我不好,昨天我不该顶撞外公,要是我任外公打骂几下,让他老人家出了气,也就不会闹到公堂去,让家里丢了脸面。“
孙张仰本来并没有教训寒栎的心思,只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他,这会子见他并没有自觉,才真正有些气恼,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该顶撞?这么说,你并不是存心要与黎老爷子为难了?那我问你,你叔公为何这么巧会赶过来?那黄里正那里又是谁去打点的?”
寒栎精明地听出父亲提到黎彰的时候并没有称呼为“岳父”、或者“你外公”,而是称其为“黎老爷子”,这显而易见,父亲并不认为自己将那老家伙从自家的亲戚行列里头给踹开的事儿干得有什么不对。
想通了这一点,寒栎不由得眉花眼笑起来,摸清爹爹的底牌后,自然大半颗心放回肚里。上前去腻着父亲撒起娇来:“爹爹,我这不是心痛娘成天为这个忧心,而外婆的情况又不能再拖下去,才找人唱的这出戏吗。”
孙张仰气得一怕桌子:“胡闹!我并没有说你这件事做得有何不对之处,恰恰相反,是你做得太好了!”
他瞪了一眼尚自懵懂的寒栎:“我问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
孙张仰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寒栎的脑门:“才五岁的孩子就能布这么个干脆利落的局?再说你在大堂之上的表现也太过了些,这哪像一个正常的五岁孩子所为?须知,智多近乎妖,引人注意了,是要招人忌讳的啊。”
孙张仰叹口气:“自你出生起,我就知道你恐怕是有些来历的,这世上原就有生而知之的人,你即是投生到我这儿,无论如何我这个爹爹也要护住你。再往后来,你果然处处与别人不同。我原想,能待你再大些,在人前显露出聪慧来,也不过是博个“天才”的名头,纵使出众些,也还说得过去。哪想到,你昨天就露了这么一手,看龚知府的眼色就知道,恐怕你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
寒栎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老爹老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随后听了孙张仰的后一番话,她的感动潮水般涌上心头……老爹不禁没有视她为异类,反而费劲心思替她掩饰、打算,处处包容她、保护她。
寒栎轻轻环抱住孙张仰的腰,将头蹭在孙张仰胸前,眼泪滴落下来。自来到这个世上以后,第一次对这个父亲有了认同感,真真正正、发自肺腑地唤了一声:“爹爹!”
“爹爹,我错了。”
孙张仰爱怜地抚着小女儿的头颅,唤着她的小名:“黛儿,不用怕,爹爹自有办法,对人只说这件事是我出的主意就好,只因不方便出面,所以推在你一个小孩子身上。这样也能说得通了。你也不至于太抢眼。”
寒栎含着眼泪望着孙张仰灿然一笑,一不小心,“扑哧”冒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儿来,她调皮地蹭在爹爹的袍子上,对着孙张仰做个可爱的鬼脸:“爹爹,让你为我背黑锅啦!”
孙张仰宠溺地拿袖子给寒栎擦去鼻涕眼泪道:“爹爹还不就是给女儿做牛做马来的!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开心,爹爹背多少黑锅都乐意!”
孙张仰抬手摸了摸唇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须:“不过我看那龚知府倒是十分喜爱于你。你顾伯父来信说与他是同年,并托他照顾咱家,但这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儿,要想和他走近些,光靠这一点是不够的。他既然对你另眼相看,那明天爹爹就带着你去送些年礼,探探路再说。你说话可要小心些,莫要再露出马脚。”
寒栎想了想,提醒老爹道:“爹爹,我昨日见到龚大人似是十分听从他身边的那个师爷的提醒,想必那个师爷是个得力的心腹。咱们倒可以结交一下他。关键时候,师爷倒比知府大人还好用。”
孙张仰赞许地道:“好,好!寒栎的眼光很是独到!只是这给师爷的礼倒得有些讲究,既不能太重,让人生出戒心来,又不可太轻,最好是恰到好处又得有些特色,让他能记得住的。”
寒栎笑道:“我倒有个法子,父亲只按平常的年礼再加三分给他,以示郑重,又不过分。另外我想他既然是龚知府从山东老家带来的亲族,想必是吃惯大葱的,咱们南边这东西可难找,爹爹你让人去问问从北边回来的商队里头可有人带这个回来的没有。俗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