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耀华将林、方两位大人送出屋,关上房门,两面窗子均已打开,屋子里还是热的不行。
他回到桌前,倒了两盏茶,一杯亲自端给熊大经。
老人剧烈咳嗽几声,脸上现出病态的嫣红。
他摸索着吃了两口茶,问道:“方才那两个,都是朝廷中的大员么?”
“可不。”熊耀华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回道,“一位是刑部林放鹤,另一位是吏部方秦羽。听说你身体不适,特意过来瞧瞧”
熊大经撇了撇嘴,放下茶盏:“我看他二人的心思,分明在那份令人眼红的宝藏之上,哪里会瞧得起我这个又穷又倔的孤老头子。”
“叔叔,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两位大人前来探视,完全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能给人领会差了。”熊耀华耐心开导。
熊大经倚在床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侄儿,显然并不买账:“哼,我不相信。”
又说:“不是为了那个事,两个堂堂的四品大员,怎么肯纡尊降贵、跑到这么荒凉地方来?任他千条妙计、百种心机,我只有一句话回应,不晓得。”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嘛,朝廷已经下令,不再追查此事。”熊耀华明白了叔叔的用意,劝解说,“两位大人此来太湖,有一半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现在想必也知道,暗中有几股江湖组织,对于那批财宝,千方百计、必欲得之!”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尤其更不能给那个杀死先主天王缪大亨的朱元璋祖孙”熊大经才说了两句,便觉得气喘,用手紧紧地揪住胸口。
熊耀华嗯了一声,道:“我晓得,这话你已说过很多遍了。”
熊大经双目紧盯着侄儿,说:“你也嫌我唠叨了,嫌我烦是不是?”
“没有的事。只要你老身体康泰,无病无灾就好,我什么都不会追问”熊耀华言辞赤诚。
“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安置于我?”
“送你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由锦衣卫和官府出面全力保护。”
“如果那个秘密我一辈子不说,把它带到棺材里,你又将如何?”
“说不说的权利在你。”熊耀华撂下手里的茶盅,正色道,“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算永远不说,也没有人敢逼问。我手里握着先帝的遗诏”
“好小子,在我身边四五年,愣是没看出你是朝廷的锦衣卫?”熊大经气咻咻,脸色阴沉下来。
熊耀华赔罪:“你想一想,若是我没有这种特殊的身份,又怎能妥善、安全地佑护于你?”
熊大经略略点了点头,眼中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刚才你说有几股人马在暗中觊觎,想得到宝藏,他们又是谁呢?”
“左不过是江湖上的帮派势力。比如红袖添香,比如蒙古人的残渣余孽。不过这些乃萤火微光,并不可怕。最可令人畏惧的是”
熊耀华说到这,颜色大变,忽然住口不言。
熊大经不解,满腹疑虑地开了腔:“这我就不明白了,还有什么帮派势力能大过官家?当年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那都是横行一方的豪杰,尤其汉王,拥兵六十万,战舰数百艘,雄赳赳、气昂昂,真可谓投鞭断流!最后怎样,不照样灰飞烟灭了吗?”
“这个暗地里活跃频繁的组织,可能比我们眼里见到任何军事力量都可怕。”熊耀华忧心忡忡。
熊大经却不信,生气地说:“休信口胡扯!到底咋回事,你快讲与我听?”
熊耀华将茶壶续上水,过去又与叔叔斟了一盅,坐回到桌前,自己也倾了一盏,慢慢呷着。
熊大经虽然年纪老了,性子依然急躁。等了一会,终于忍耐不住,道:“你倒是说不说,简直快急死人了!”
“这个组织不仅收罗了许多江湖一流高手,塞外双龙,骆不凡,十里霜天擅使魔教通天幻日大阵的柳繁华,还有一批来去无踪的东瀛忍者助战”熊耀华脸色严峻。
“这些你都是听谁讲的?”熊大经拂袖而起,坐在床上。
“刑部左侍郎林放鹤,他也是个出身于点苍派一等一的高手,曾多次亲自与这些人交过手。”
“一个江湖帮派,怎么可能有如此雄厚的资金来支撑?再者说,训练有素作战勇猛的官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熊大经将信将疑。
熊耀华放下茶盅,慢慢摇了摇头,叹气说:“最令人怀疑的也恰是这一点,这个组织虽然混迹于三教九流,但是纪律严明,耳目众多。对官府、军营、朝廷上下,乃至皇宫大内的情况均了如指掌,提前应对。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彻底弄清它的来龙去脉”
“有趣,有趣。”熊大经脸上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容,“总不会到现在,你们那个什么林大人连他们的头领都查不出是谁吧?”
熊耀华苦笑一声:“听说是个和尚”
“和尚?”熊大经一怔。
“道衍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道衍我岂能不知。他长着一双三角眼,鹰嘴鹞目,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