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耀华轻轻点了点头,微笑说:“是我将她骗到山里,假意指点宝藏去处,又乘机给了这个女人一刀……”
林放鹤一惊:“你为何要杀她?”
“因为在你们来之前,她就两次三番来张山找我,催问财宝的秘密。”熊耀华沉思片刻,郁愤地说,“这女人不但直接道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以此为要挟,还说如果我不讲出财宝的下落,她就将真相告诉那些有势力大力查找金银的人。把三义庄的人一举屠光……”
“她真是这样讲的?”
“那还有错。”
“如此这事就奇怪了。”方秦羽瞪大了眼睛,慢悠悠地说:“依你刚才所说,你的真正身份应该只有皇上和他身边的极个别几个人知道。就算在锦衣卫里,这也是绝密档案,她一个江湖女子,卑微不入流,怎么会晓得这样重大的朝廷机密?”
熊耀华愤愤道:“这也正是我百思不解之处。”
林放鹤对方才二人讲过的话未置可否,只望了一眼夜色中起伏蜿蜒的屋脊,一阵风吹过,檐角铁马叮咚有声。他面色阴郁,半晌沉默不语。又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面对他们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在新登基的少年皇帝身边,有近臣向外通风报信——”
“那又会是谁呢?”方秦羽眉头紧锁。
“一定是个能轻而易举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林放鹤答道,“旁的不说,像全国剑术大赛背后隐藏的内幕和熊大人锦衣卫副镇抚使身份这样的秘密,绝不是一般的宫中侍卫之臣能够得到的。”
熊耀华也说:“即便那样,这个范围也不算小。宫内能靠近皇上的人,个个炙手可热。从四品的有左右少监,正五品有左右监丞,此外还有提督太监,司礼太监,秉笔太监。秉笔太监甚至能替皇帝拟定公文、批阅奏章,更是得罪不起的……”
林放鹤跺了一下脚,咬牙说:“这条潜伏在宫中的毒蛇实乃附骨之疽,如若不及早铲除,会终成大患!”
听闻这话,方秦羽也叹了一口气,道:“唉,只怕这是个大麻烦。因为就我们这些廷外朝臣而言,平时接触他们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林放鹤笑道:“不用怕,只要是毒蛇,它总会寻找机会伸出它的长长的触须来探路——俗话说,蛇打七寸!只要稍加留意,要找到他的致命之处并不难。”
“那么咱们眼下……”
方秦羽大为困惑,张口刚要说什么,林放鹤挥手止住了他:“眼下当然顾不上。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首先是找到熊大经,妥善保护他的安全。并设法寻找到那些传说中的珍宝,收归国库。这样也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彻底死心!”
熊耀华首肯,不觉称赞道:“林大人说的一点也不错。至于那个可恶的内奸,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且慢慢消磨。”
方秦羽怒气不休,叹道:“想不到先帝去世不久,一向约束严谨的宫中竟然散漫如此……”
林放鹤见状,不便附和,便莞尔笑道:“方大人,来日方长,先不忙着发思古之幽情。咱们还是先稳便下来,听熊大人讲一讲那个重要的证人熊大经的新居处好不好?”
方秦羽连连称是。
二人转向熊耀华。他却审视再三,笑而不答。
林放鹤忙问:“怎么,敢是你连我们两个也不相信了吗?”
熊耀华神色不安,上前一步拜揖,口称“冲撞”。又说:“非是某疑虑二位大人,只因此事干系重大,冒然吐露,恐惹是非,多有牵连。你们不见怪吗?”
林放鹤淡淡地说:“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位本是朝廷派来与你见面的吏部侍郎方大人,你有满腹良言,不说与他又与谁听?而在我,你也知道,自从那次潜入张山,和东瀛忍者交战,一路南来滁州,种种际遇,几乎都和那宗巨大的宝藏缠在一起。所谓身处其中、欲置之度外而不能……”
熊耀华面色和缓,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瞒二位,我的叔叔现在人在太湖之滨的邓尉山。”
“邓尉山?那可是好地方。”方秦羽乃觉松弛,走上两步,站在长长的走廊边,望着月光下随风起舞翻滚动荡的满园野草,不觉叹道,“说起邓尉山,其实是斜插进太湖的一个半岛,隶属于江苏吴县。相传在东汉光武帝时,司徒邓禹隐居在此,他官至太尉,故名‘邓慰山’。”
林放鹤忙问:“熊大人,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用起这个地方?”
熊耀华正色道:“十多年前,我还在锦衣卫当差时,因为一桩公干,曾经到过那个地方。我发现那一带有不少富贵人盖的精致小屋,消闲避暑。一年之中,大多时候都空着,无人居住。是以这次我先去,通过熟人联络到一个客商,他是做布匹生意的,因为这两年钱不大好赚,已经很长时间不去那里打理了……于是我把这间屋租下来,又雇个当地老成的仆人照顾起居,才把我叔叔接了过去。”
方秦羽说:“兜了个大圈子,原来内情如此。看来我们此番要了解真情,少不得还要随你走一遭这太湖?”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