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七百二十四年秋。西夜建国四百余年,终于由夜凌昊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任。可惜他现下病重在床,满朝无心庆贺此喜,早朝亦休。
夜离轩班师回朝后,本欲追寻凤倾月去。可他父皇突是一病不起,他自然就分身无术,留在了渊城。
本想着撮合两人的楚云辞,若知道突发这么个情况,也不知心里内疚与否。
之前宫中就传出了夜凌昊用药的消息,夜离轩已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了。他倒是想过父皇病重的可能,却是没想到父皇已是病入膏肓之迹了。
太医院的人分批不眠不休的守在夜凌昊寝宫里,医治了近半月,还是不见起色。
一日,夜凌昊突然好了些精神头,想要见见皇孙。
好在夜离轩早遣了人把夜雨泽接回来,便是赶紧带了他入宫面圣。
夜雨泽在楚云辞那里解毒那阵瘦了许多,圆嘟嘟的小脸现下像被削尖了似的,让人心疼得紧。
他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儿,乖巧的站在床头,惹人欢喜得很。
夜凌昊见他瘦成这样,便是摸着他的头,怜惜道:“可怜哟,瘦成这般模样。”
“爹爹说多吃些就好了,皇祖父也要多吃东西哦。”
“乖。”他着实可爱得紧,跟离轩小时候一个模样。
“朕让人准备了很多糕点,泽儿快去尝尝。”
夜雨泽回头看看夜离轩,见夜离轩点头,他才开心得直笑。
“好。”他应了一声,便兴高采烈的跟着宫女出了门去。
“这些年,委屈你和泽儿了。”
夜离轩虽心头明白父皇有话同他说,却是没想到父皇会说出这么句话来,着实有些反应不及。
“父皇言重了,儿臣怎受得住。”
“你母妃那些动作,朕都知道。朕不管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怪朕?”
夜离轩也想过,英明如父皇,怎会不晓得母妃做的那些事呢?可父皇确确实实的说出来,心里的感受却又是不同了。
经过短暂的讶异,夜离轩立即回应道:“儿臣不怪。”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诓骗于朕。朕知道,你是怪朕的。”
夜凌昊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引以为傲的皇儿,颇为心累。
“你如今还想为虞家翻案吗?不要骗朕。”
夜凌昊突是眼神凌厉的看着夜离轩,直直的与他对视着。
“是。”
夜离轩明知自己不该实话实说,可他还是老实做了回答。倒不是被父皇看得他心虚窘迫,只是他不忍在父皇的最后时刻,欺骗了父皇。
实则他欺骗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只不过他的肯定让夜凌昊更为痛心罢了。
夜凌昊早就知晓他的心思了,多年来一直查寻当年的蛛丝马迹,不是为了翻案为的什么?
夜凌昊一阵无奈与心痛,为了个女人,就要让朕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惹上遗臭万年的诟话吗?
“朕做为父皇,对不住你和泽儿。不过朕做为皇上,自觉无错。什么是应该舍弃的,什么是应该把握的,看来你还不明白。等你醒悟过来,也就为时已晚了。话已至此,你可懂朕的意思?”
“儿臣明白。”
他所做之事,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果然绝了让他登临帝位的心思。
如今功亏一篑,他终究要有负婉儿所托了。
“回去吧,莫要叫朕失望。”
“是。”皇命难违,夜离轩自然不敢有违。
再说他的父皇好一番铁血手段,打定了主意,必然就有所准备。对二皇兄狠得下心,对他未必不能?除了听从父皇的决定,别无他法。
父皇是个好父亲,却更是个好皇上。万里山河总归比亲情重要些。夜离轩理解,却无法认同,这便是他为何做不得皇上的原因吧。
夜凌昊看着夜离轩走远,闭眼躺在床头,神思放空了去,一阵感叹。
他知道,虞家没有与夜启逸共谋造反。但是同罪臣交好,那就是罪!天子之臣,怎能同逆贼为伍?
他对自己的皇儿都能狠心,何况区区一个虞家?虞家没有了做为臣子的本分,他自然不介意斩草除根了去。
离轩自幼就有成大事之能,却偏偏被个女人迷了心智!该做的以及不该做的,他倒是一个不漏的都做了。
夜凌昊本想等着夜离轩看透,现下看来,是等不及了。
西夜的江山不能败,你不行,也只得换人来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