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风一吹,湿润的空气一下便被血腥笼罩,再分不清是湿气还是血气……
沈默云骨寒毛竖,微微打颤。
崔奕横稍稍侧身,用坚实宽阔的胸膛为她挡开了那腥风血雨!
他沉稳的心跳令她踏实不少,只紧抱住他随着他慢慢下藤。
然而,她的安心并未能持续下去。
他们才只下行了十余丈,原本平稳的藤条顿时开始猛烈晃动起来。
二人同是心头一紧,暗叫糟糕。
她下意识抬头。
那一瞬,正上方恰有好几滴温热带了淡腥的水滴垂直落至她的脸上。这气味和质感分明是鲜血!这未凉的温度说明离她很近!这角度说明就在她的头顶!
她心跳加快,急急定睛。
热量驱散了雾气,她看得分明!
那一片红光映照的背景下,他们的上方位置,有一个身影正在急扯他们所在的藤条,显然也正准备滑藤而下。
那个身影,沈默云只瞥一眼便认出了。
是朱景炽!
他果然没死!
也没被炸飞!
他的身手很好,所以他这幸免于难虽在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先前沈默云就是担心爆炸对他来说并不足以致命,所以一直在掐算与他之间的距离!刚刚崔奕横扔出火药时,火把与朱景炽之间的距离大概正是一丈左右。
到底还是叫他避开了!
可刚刚他们在下行过程中,崔奕横小心翼翼唯恐伤到她和肚中的孩子,将速度放得很慢。因而他们才总共往下滑了数十丈,距离崖底还早得很。
怎么办?
她虽还未有时间与崔奕横交流,可她已经大致判断出,他上崖只是为了自己在铤而走险!
这一点,从此刻崖底的厮杀乱战声,从崔奕横只身上崖而不是大举攻岛,从此刻他一见朱景炽已经脱离了火圈,一下变了面色,都足以判断!
他没有正面对抗的把握!
可不是吗?
此刻的喧哗并不只是限于崖顶的呻吟求救或是崖底两军的乱战,还有来自各个方向,不同距离传来的各种声音。
显然岛上的大火已经惊动了北边宫中,南边长宁伯府,西边山脚下守株待兔的各路南军。
这会儿,南军为了救下他们的皇帝,势必会倾巢而出。
所以即便崔奕横和守军足以控制崖下局面,可想要获取最终胜利只怕并不简单!
说穿了,守军还不足以控制局面!
如此,又回到了原点!
以卵击石并不可取,正如她先前的打算,唯有控制住朱景炽才得以拿捏住南军!才能保全此刻所有的守军和朝臣!才能一劳永逸结束所有的乱子,拯救无数性命,免于生灵涂炭!
要么杀了朱景炽,要么控制朱景炽!
这是最好的法子!
那该如何是好?该如何作为?
难道……要割断这藤蔓,来个同归于尽?
沈默云脑中蹦出这一想法时,她听到身前的胸膛也是同样深抽了一口气。
两人一对视,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不!不对!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朱景炽分明还有更简单解决一切的法子!
既然朱景炽没死又上了藤,那么此刻的主动权便已不在他二人的手上了!……
再抬眼看去,只见朱景炽整个人已经挂上了藤蔓在往下滑。
此刻看得分明,他在爆炸中并不是全身而退!
他被炸到了!
而且是伤到了好几处。
他的面上,脖子上,手臂上……均是一片血肉模糊,那手臂更是伤重,一串串的血珠子正从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直往下坠。
还有他的后背,应该是甲胄被炸裂而受了波及,大火烧上了他里边的袍子,此刻还有火苗带着黑烟在顽固燃烧……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顾不上止血和灭火,第一时间跳上了藤蔓。
他如记忆里一样果敢,和过去一样精明,比想象中更加狠绝!
他一息时间都不曾浪费,手脚缠藤,迅速下滑过程中背靠崖石,不惜以皮开肉绽为代价,以摩擦崖石的方式最快速度地灭掉了后背的火苗,随后开始了他全速的追赶……
正如如此,他的血才从正上方一滴滴落下。
正因如此,藤蔓的晃动才会如此之大……
朱景炽让沈默云两人充分看到了他的决心!
煮熟的鸭子飞了,触手可及的猎物跑了,深仇大恨的仇人猖狂出现了,最可恶的,是让他牵肠挂肚的目标还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指缝中逃走?
这以上的任意一条他都不甘接受,更何况是同时发生!
他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当十拿九稳的局势突然失控,朱景炽在第一时间便毫不犹豫冲向了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