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杂院
“德彪,你给我些钱,家里的菜吃完了。”钟玉英冲黄德彪伸手要钱。
钟玉英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红色呢绒大衣,头发倒仍是小卷烫,只不过看着不像是新烫的,有几处都不卷了,贴着头皮垂了下来。
看来钟玉英的日子不好过怕是真的了,否则以她那爱打扮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正月还穿着旧衣服,头发也不去做呢!
她的相貌倒是没怎么变化,除了稍丰腴了些,仍然还和从前差不多,而且因为生育过,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韵味。
黄德彪仍是老样子,没见老一分,只是比几年前更圆润了一些,此刻正坐在藤椅上看电视,肚子上的肥肉颤悠悠的,看着让人腻味。
见到男人泛油光的脸,钟玉英皱了皱眉头,将脸略偏了偏,看向了电视机。
天知道她有多么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要一想到她竟然和这个男人一起生养了孩子,她就觉得恶心想吐,根本就不想费心思放下身段去哄他,此刻的她无比后悔当初为何会一时没坚持住嫁给这样的男人。
她也曾想过离婚,可她一没学历,二没技术,三没钱,若是离开了这个男人,她连吃饭都成问题,而且她也曾经试探过黄德彪,这个男人虽然现在看自己不顺眼,可却一点都不肯离婚的。
也是,他这么个矮冬瓜好不容易找到她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能放手才怪呢!
可是,她不甘心哪!难道她钟玉英这一辈子就要吊死在这个矮冬瓜上了吗?
黄德彪将胖乎乎的小女孩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对于这个女儿,刚生来的时候他是嫌弃的,因为他一直以来就想要儿子继承香火,可自女儿越来越长得像他之后,黄德彪对于女儿就只剩下欢喜了,每天下班后就是抱着女儿一道玩,而女儿也特别爱粘着他。
“菜怎么又吃完了?不是说了让你每餐少烧点吗?钟玉英。我看你是不当家不晓得柴米油盐贵啊!”
黄德彪沉着脸骂了几句,不过他还是从袋子里掏出了钱包,抽出一张五块钱递给钟玉英。
“喏,这五块钱是这个礼拜的饭钱。给我省着点花,等会买菜时买点鸡蛋和肉回来给圆圆吃,我看她都瘦了,你个当姆妈的也不知道上点心。”
黄德彪挺了挺肚子,一层层肥肉像水一般晃荡起来。小女孩便如同坐摇篮一般晃来晃去,开心地咯咯笑着,小胖手不停地挥舞,似是催着爸爸晃得再快点。
“呆会给圆圆吃肉肉哦,还有蛋蛋也给圆圆吃,我们圆圆都瘦了呢,等会要多吃一点。”黄德彪也十分开心,肚子晃荡得更快了。
钟玉英接过五元钱,厌烦地盯了这一对父女,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她更是厌恶,这个女儿虽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和黄德彪一样丑陋的女儿,这个女儿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钟玉英的丈夫是黄德彪,是个武大郎一般的男人。
见钟玉英去买菜了,黄德彪笑着的脸陡地一沉,钟玉英,你想离开老子去攀高枝,哼。你做梦呢!
老子就是拖也要拖死你!
看咱们谁玩得过谁?
钟玉英挎着菜篮子走出房门,正巧回廊尽头的房间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钟玉英知道院里的大学生宋梦诗嫁到了北京,男人也是大学生。还是干部子女,宋梦诗的姆妈都不知道在院里炫耀过多少次了,
可没想到宋梦诗的丈夫会是他?钟玉英先是怔了怔,继而便加快了脚步便朝外走去。
男子正是唐秋白,他与宋梦诗两年前也结婚了,这还是他第一年来妻子娘家过年。因为妻子在房里子生闷气,他便出来透透气,可没想到居然会见到熟人。
是的,唐秋白一直都记得钟玉英,虽然他当初在月泉村的时候与钟玉英并没有说几句话,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对这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印象很深,没想到妻子口中的那个德彪嫂竟会是她?
她的丈夫自己也见过,说真的一点都配不上钟玉英,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而且听妻子说,这坨牛粪对钟玉英并不好,每天都要骂她,就连他才来不过两三天工夫,都听见好几次那个男人的骂声了。
唐秋白想到刚才钟玉英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想来她也认出自己了吧?
不知为何,这一点让唐秋白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钟玉英慌慌张张地走在街上,她没有想到竟然宋梦诗的丈夫竟然会是唐秋白?
是那个她曾经幻想过的男孩子!
可是为何要让她遇到唐秋白呀?让他见到自己最不堪的一幕,钟玉英只觉得心里似针刺一般,恨不得时光倒流,让她重回到八年前,就算是再苦再累,她也会坚持下去,不会答应嫁给黄德彪的。
唐秋白这次来上海是公派,因为他在公司表现优异,总公司决定派他来上海的分公司驻守三年,若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后他回总公司后定会升级的。
是以,他对于这次来上海是十分欣悦的,但是妻子却为今后要做三年的牛郎织女而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