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穿行在山峦之间,从一处处过道钻出,经历着光与暗的交错,她靠着高铁的靠椅,看着窗外变幻的风景,耳机里正放着Adele的新歌hello,她很喜欢这首歌,当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唱进了她的内心深处,尽管她大学时英语一直不好,对歌词只能听懂大半,但当她听到Adele浑厚沙哑的唱腔的时候,脑中就想起了相恋的两个人时隔很多年再次相遇,他们对视,过去的时间流淌在他们的眼眸,他们却只能擦肩而过,继续孤独地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远,偶尔再次见面的时候会面带苦笑地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既遗憾又释然。
“小姐,打扰您了,查个票。”列车员是个年轻腼腆的大男孩,他用向往而含蓄的眼神看着这个坐在靠窗位置,神色平静而忧郁的女孩,她很漂亮,画着淡妆,一头及肩微卷的短发,穿着一身素白朴素但价格不菲的羊绒毛呢外套,两只被黑色九分裤包裹的更显细长纤细的腿向内叠着。
“啊?请问你刚刚说什么?”她转头看向列车员,摘下耳机,当被她注视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在好奇而善意地探寻着你,可这探寻又时刻保持着浓浓的疏离感,既表现出她对你的尊重,又表现出她希望和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
“例行的检查,如果您有车票,请出示车票,如果您没有车票,请尽快补票。”被这姑娘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列车员略微害羞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离开。
“哦,辛苦了,这是我的车票。”她理解地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小手包里看也不看地摸出一张蓝色的车票,列车员接过后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将票还给了女孩:
“洛如烟,上海到临杨,G2251次,1月31日9点31发……”
高铁上很吵,掐着在隧道外面,对面坐着的农村大妈正粗声粗气地打着电话,训着电话对面的丈夫,身侧的小青年正低头玩着音量放到最大的音乐游戏,手灵活地在频幕上点击着那一个个跟着音节显示的圆圈,可他游离的目光不时停驻在身边的美女上。
不知道座位后面的哪里,有人正在放着狗血言情剧,还有人在斗地主,列车员还在一个位子一个位子地查票,时不时在一些逃票的人不合作的训斥声中低头唯唯诺诺地道歉。
“乘客们,我们即将到达被称为北方玉城的临杨市,这座临海城市四季如春,以出产美玉闻名,这里曾经产出过全世界闻名的宝玉,这里也以发达的旅游业闻名,您可以在这里发现全中国最大的矿洞深坑,全国有名的5A级景区天坑恶魔谷……”高铁上温和清晰的女声响起,高铁已经开出群山,在一片广阔的原野上行驶,远处的城市正在逐渐清晰……
她又戴上了耳机,歌声将一切的喧闹和声音都堵在了耳朵外,她划开手机的锁屏,点开短信,找到那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名字:
袁熙。
“你在哪里?”她在短信上按出这几个字,皱了皱眉,把短信的字删光了。
“最近过的怎么样?晚上还做噩梦吗?还泡我最讨厌的雀巢咖啡吗?……”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找话题的能力真是太差了,又按住删除键,删光。
“你听了前几天巡演到临杨的帝都爱乐乐队的交响乐没?”删光,突然谈到他们都喜欢的古典音乐有点太突兀。
“好久没见了,我刚刚有机会回来,能抽时间见个面吗?”删光,她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她不自觉地冷哼一声,想起记忆中那张让她生气的坏笑的脸。
“我最近刚谈完上海的生意,现在有空暇,抽时间请假回家了,不来欢迎一下我吗?”不行,听说他最近情况并不好,这会不会有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他向来是很看重自己的尊严的,删光。
她苦笑起来,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纠结?不就是一个短信吗?还瞻前顾后的,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哪会想那么多?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又会笑自己是个伤春悲秋的敏感假文青。
不过他真的还会回应自己吗,明明都说好了要各自走各自的路,过去的事情再也不提,可她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地回来?他愿意孤守这一座小城是他的事,她愿意远走高飞不再回头也是她的选择,江毅也支持他们这样的决定,为什么她还要犹豫不决,迟疑不定,彻底告别这里,不是对她是最好的选择吗?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事吗?
她最后,只发了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为什么回来,回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发这条短信,她自己也不明白。
窗外的天空上,刚刚还冬阳高照,现在却有一层浓浓的乌云遮天蔽日,萧瑟的风凄厉地穿行在天地之间,将原野上的树丛枯草吹得翻滚摇曳。
下雪了,点点滴滴的白色突然充斥在天地之间,由小变大,和寒风跳着优雅的轮舞,无数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孩子好奇地趴在车窗前,看着窗外这突如其来的白色精灵们。
临杨在用白雪欢迎它的客人们,这在曾经在这里上过四年大学的她眼中很不正常,因为临杨市是沿海城市,终年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