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暗年带着袁熙脚步轻盈稳健地旋转飞舞,袁熙明明不会跳舞,可在他娴熟的掌控下,跟着他的节奏基本不用任何思考就可以同样跳出这样的舞步,仿佛那些关于舞蹈的记忆都活在她的脚上,明明袁熙穿着病号服,脚上还残留着乌黑的抓痕,杨暗年也只是一身防寒的休闲大衣,可他们仿佛真的站在英国上流社会的交际场上,袁熙根据她以前在帝都对专业舞蹈团表演的鉴赏经验,杨暗年拉着她跳的,是一支简单明快而不失优雅的华尔兹,杨暗年一看就是舞场老手,轻松写意地主导了舞步的节奏。
可是,明明身边的世界已经快要毁灭了,天空上的空间螺旋正在一刻不停地扩大,要把这片世界的一切都绞碎,杨暗年现在却在不慌不忙地拉着她跳一支华尔兹,本来这个世界已经够荒唐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荒唐到没有任何理由的事情?
“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袁熙不明所以地问着杨暗年,她觉得杨暗年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是她永远都跟不上的。
“离开这里啊,用我自己的规则离开这里。”杨暗年笃定地说。袁熙觉得,伴随着他们两人的舞步,身边那些悠然起舞的无面人身体逐渐模糊起来,宽广的舞厅里刻满各种古典精致的浮雕的穹顶不断崩塌,不时会掉下一大块碎砾,在平缓悠扬的交响乐声音中将几对犹自跳舞的舞伴砸成肉饼,有时还会有几个演奏的音乐家被砸死,可是其他人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跳舞演奏,而天花板上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上无数灯晶忽闪忽灭,将七彩斑斓的变幻光点不断打在各处,华丽贴纸的墙壁上一张张古朴细腻的油画画框上的镜子一张张时不时炸开,画像里的眼睛滴流滴流转着留着血泪,而舞厅里不停脱落的墙皮落在地上则都化成了乱窜的怪虫,有的虫子挣扎着被天空的螺旋给吸入,有的则落在地上痛苦挣扎着死去……
“逃出这里?跳舞可以逃离这个世界?”尽管袁熙对从王怜被附身前听来的那几句话也不知所云,但是总感觉比在这崩塌的世界里不慌不忙地跳舞要靠谱啊!
“主人还在屋里,我们进出他的家门自然要遵循他的规则了,可是现在主人都抛弃了这个家,自然要由我这样的外来闯入者来当家了制定新规则,新的规则尽管只能适用于这个世界毁灭之前的一瞬间,可是也足够我们逃出去了。”杨暗年拉着袁熙脚步突然放快,飞快地在无数无脸人构成的舞池之间穿梭,无脸人被两人飞快地甩在身后,他们的形体在崩溃的空间下都不稳定起来,一个个无脸人有的只是一个转眼就腐朽成了骷髅,而有的无脸人则在跳舞的过程中毫无征兆地炸开成为一滩液体,有的无脸人则在扭曲的空间下身体被拉扯成碎片,两人像是一把利刃切开了整个舞池,经过的地方毁灭都像是鲜花一般绽放。
这些伴随着绝对黑暗一个念头就化生的生物也注定在下一刻就迎来死亡。
“难道那个家伙就没有料到你还有自己的方法逃离吗?而且跳舞这是什么规则啊?”袁熙发现两人在无时无刻崩坏的世界中翩然起舞,确实身边的空间都在扭曲崩坏,可她和杨暗年的身体却毫发无损,舞厅整个都在沉入空间破碎的深渊里,无数无面人没有任何抗拒地被那深渊吸入,那一直演奏的交响乐都戛然而止,可杨暗年仍旧拉着她的手在空间的扭曲螺旋之上跳舞,他们已经站在虚空之上,身边有模糊的虚影如同海市蜃楼般在跳动,袁熙隐约可以看见,那就是夜幕下的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代表他们正在越来越接近现实。
“规则当然不是跳舞,跳舞只是我突发奇想的临时发挥,只要是和我握住手的一切存在,他都不会被灵界影响到,这才是规则,至于我为什么能像绝对黑暗一样制定灵界的规则,自然是他从未料到,我早已化成了和他同性质的存在啊……”杨暗年像是感慨又像是无奈地说:“为了面对黑暗,你必须先深入黑暗本身。”
“你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你直视黑暗的时候,深渊正在用你的眼睛直视你的灵魂。”袁熙觉得有另外一个人正在用她的嘴说话,她突然觉得连自己都看不清了,她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不久之前就在她的脑海内闪过的话,满怀着担忧、不解和迷惘。
“……”杨暗年看着袁熙的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低下头苦笑:“你果然还活着啊。”
“谁还活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的身体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活着?”袁熙追问道,她觉得面前的男人一直努力在她面前掩饰着什么。
“没有任何人,你永远是你自己,如果你不再是你自己……”杨暗年停下了舞步,左手不知何时抚上了袁熙的脸颊,从未被男人这样抚摸过的袁熙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恶寒。
“我会是第一个杀死你的人。”杨暗年的声音冰冷坚决如铁。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吧……现在崩溃的灵界已经差不多和现实融合了,我们不用再这样尴尬地握着手了。”杨暗年摇了摇头,毫不留恋地甩开了袁熙的手,转身,背对着袁熙,像是不想再看着袁熙的脸,袁熙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攥的有些疼的小手,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远离杨暗年这个时刻给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