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多看这些诡异的“尸体”一眼,袁熙转身进入了那条通向广播室的狭长过道,进入过道后还习惯性地把背后的门锁上,以防这些“尸体”突然真的动起来跟着她进来,那她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中,袁熙用手电将四周的环境略微扫了一遍,这条过道比起先前的注射房和门诊大厅实在是正常了太多太多,除了过道里零散的一些旧报纸、碎药瓶、两侧早已枯死的盆景和墙壁上陈设的装饰画,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手电一直照到走廊尽头标示着“广播监控室”,正虚掩着的钢铁大门上,都没有发现一点不正常。
袁熙稍微心安了一点。
突然,她听到了悠扬的小提琴乐声,音色纯粹浑厚,飘扬安宁得像是夜里明净的月光……
这是一段袁熙永生永世都不会遗忘的经典旋律,只要稍微接触过古典音乐的人都耳熟能详乐曲,也是她曾经很熟悉的一个人的最爱……
“月光奏鸣曲……”袁熙轻轻地说出那个名字,像是口中也在流淌着月光,这首曲子是乐声贝多芬1801年创作的一首钢琴曲,现在以小提琴的形式拉出,却别有一番魔性的魅力。
袁熙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这一条并不漫长的走道上,脚步踏着月光奏鸣曲的旋律,用手电照明,一张一张地观察挂在墙上的那些装饰画,她的心也在这纯净空灵的旋律中逐渐平静……
第一张装饰画是一张水彩画,画家以亲切随性的笔法画一道沐浴在晨光中的山岭,一男一女两个旅行者似乎刚刚爬上山岭,他们的身体都在清晨的阳光下模糊,他们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山岭下的宏大远景,山岭下一层层村庄和梯田鳞次栉比,晨雾和阳光交错成绝美的朦胧,像是在述说这个地方的古老和悠久。看到这幅色调温暖的画,袁熙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丝微笑。
第二张装饰画是一张油画,画的竟然是一处中世纪西方酒馆的场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游吟诗人抱着里拉七弦琴站在舞台上放声歌唱,舞台下农夫民兵等一众粗狂的大汉欢笑着尽情饮酒,而一个长着犄角的狰狞魔鬼穿着黑袍,坐在酒馆角落独自喝酒,用贪婪而深邃的目光看着台上歌唱的女诗人。袁熙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第三张装饰画则更古怪,完全以现代凌厉简洁的笔法勾勒,竟然画的是一家霓虹绚丽的酒吧的场景,在七彩的闪耀灯光下,蓝发的美女歌手抱着木吉他高歌,那一头绚烂头发燃烧的像火,而下方忘情跟着歌声节奏舞蹈的众人中,有一个穿着大衣的消瘦男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他身上是深红色的大衣,和四周都偏向暗色调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个人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大衣,背对着画面,只在画面中露出缺了小拇指的右手,那右手正捏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黑色智能手机。
这是廖青音和……谁?袁熙定定地看着那个神秘人缺了小拇指的右手,只觉得怎么看这人怎么刺眼。
第四幅画,同样是油画,深夜,暴雨,悬崖上的灯塔照向海面,海面上一只孤寂的小船迎着巨浪狂风出海……
第五幅画,无数魔鬼围绕着耶路撒冷骷髅地十字架上的耶稣飞舞跳跃唱歌哭泣狂笑,耶稣目光悲悯而痛苦,身体**而苍白,十字架后,一道扭曲的闪电撕裂天空,裂开的天空深处,似乎有一只眼睛……
走道终于走到了尽头,袁熙只觉得这些画好像有魔性一样,再看下去,会把她的魂吸进去,特别是最后一张,看这幅画的时候,袁熙简直像是变成了十字架上的基督,要为众生的罪献出自己的生命。
越靠近那扇广播室的铁门,月光曲的声音越清晰,现在月光奏鸣曲已经演奏到轻快俏皮的第二乐章,却再也无法让越发不安慌乱的袁熙安下心来。
袁熙拉开了广播室的门,门里照来白色的灯光……
狭窄的机房内,巨大的数个长方形液晶显示屏被安装在墙上,正闪烁着雪花,显示屏下的陈列桌上摆着几台计算机,这房间里交错着各种电线和按钮开关,看着这里并不像一个医院的广播室,而像什么秘密实验室的黑科技控制室,挂在天花板的音响里正流淌着月光奏鸣曲。
正对着一台在闪烁着WindowsXP屏保的电脑屏幕,一个留着单马尾穿着病号服的少女背对着袁熙,坐在一张靠椅上,正趴在显示屏前一动不动,她的脸被黯淡的显示屏光芒照亮,清秀的侧脸长着几点雀斑,有些婴儿肥,身材单薄,看上去十七八岁。她趴着的桌子左侧,正是连接广播的话筒,话筒边,又躺着一个貌似几年前就被淘汰了的小灵通粉红女式手机。
这就是那个发出广播的王怜?难道她已经死了?看到这一幕,袁熙下意识地推论。
可是这个少女的鼻孔还在轻微的放大缩小,胸口还在随着呼吸伸缩,明显还有活人的气息,恐怕只是……睡着了?袁熙自己都对这个结论感到匪夷所思,在这个步步杀机的阴森医院,八年前发出过一个广播的王怜,她睡着了?!
袁熙走上前去摇了摇少女的肩,她却只是抖了抖肩,发出一声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转了个头对